第68章 相知(第2/3页)

“白驹儿,”宝音说,“老爷来了,正在外头喊你呢,快去。”

宝音想了个法子,成功支开斛律光,如愿以偿,站在牧青山身后。

牧青山抬头看佛像,宝音在他背后解释道:“今天我不是那个意思。”

早上从甄家出来后,宝音想起牧青山之言,便知他被触动诸多往事,毕竟他所在的室韦一支当初被黑翼大鹏灭族,自己实在不该这么说。

“我只是随口一说。”宝音解释道。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牧青山在佛前叩礼,侧头朝宝音说。

宝音抱着胳膊,倚在灵隐寺的红漆柱前,说:“那个梦已经预兆得很清楚了,这么多人里,不是他,就是他,或是他,他……”

牧青山马上朝灵隐寺外看了眼,意外地听见了项弦与潮生等人的交谈声,项弦与萧琨确实来了?

“你朝谁说过?”牧青山眉头深锁。

“谁也没有说。”宝音比牧青山高了半头,侧头端详他清秀的眉眼与面容,欣赏他的俊脸,说,“你不准备告诉他们?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那只是一个梦,”牧青山正色道,“谁也不能判断,梦会不会成为现实,说多了,只会影响大伙儿的判断,束缚手脚,过于相信梦境的揭示,迟早将酿成大祸。”

宝音与牧青山俱拥有从梦境中窥见过往与来生的强大异能,那是他们继承自龙神烛阴所留下的力量。而在此之前,他们甚至不曾与对方就此事正式地交流过。

但宝音很清楚,苍狼与白鹿之间,能通过梦境相联,换句话说,在某些重要的节点中,他们会做同一个梦,透过梦境来看见神州的结局。

宝音没有回答,眼神中已透露出想说的话。

宝音说:“斛律光得了心灯,兴许不会是他。项弦呢?萧琨?潮生?他的宿命是化作新的‘树’,那老乌呢?”

牧青山不悦道:“声音小点儿!”

灵隐寺外,谈笑声传来,夏风阵阵,正是美好时节。

“总得有一个,”宝音说,“看不开,就战胜不了魔王。”

“大不了我去。”牧青山朝寺外望去。

“别,”宝音盈盈笑道,“我可舍不得。”

这才是宝音今日要说的话。末了,她转身朝寺外走去,笑着回头道:“你要这么想,我替你罢了。咱们下辈子再你追我逃,也是一样。”

牧青山沉默不语,看着宝音的背影。

与此同时,项弦与萧琨已来到了灵隐寺,众人一字排开,坐在台阶上喝冰镇酸梅汤。再见面时,潮生便猜到这两人又亲近了几分,沿山路走上来时牵着手,还有说有笑。

自打潮生认识项弦与萧琨这两人,就发现他们之间关系很微妙,时常处于一个角力拉扯的状态,最近更显得互相绷着,导致大伙儿都有点紧张。

但今日午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气氛突然变了,犹如较劲到某个紧张点,两人同时放开了手,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你尝尝我这个豆沙馅的。”项弦吃了半个团子,又递给萧琨,萧琨当着大伙儿的面,总觉不好意思,被所有人盯着看,终究把心一横,接过吃了。

平日里他俩也是这么处,奈何今天心里有鬼,就显得尤其不自然。

“啊哈哈。”潮生马上别过头去,说,“明天要坐船吗?我还没坐过大船呢!”

“对!”乌英纵说,“吃、住都在船上。”

“哟,你们做什么?”宝音出来了,挤进了潮生与斛律光中间,盘膝而坐,说,“给我也尝尝?”她就着潮生手中的瓷碗喝了口酸梅汤,被酸得五官变形,众人便笑了起来。

萧琨起身道:“既然人齐了,便去飞来峰?晚上回湖畔吃晚饭。”

傍晚一行人在飞来峰处游玩,夕阳西下,灵隐寺晚钟声里,西湖霞光万道,当真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

到得暮色蔼蔼之时,苏堤尽头与西湖南北两岸夜市开张,萧琨便选了一处水榭,在水榭中与众人用晚饭,听弹词。

月上柳梢时,画舫划过来数次,到处都是邀他们上船的乐女,纵声肆笑,丝竹频传,较之开封龙亭湖又是另一番盛景。

萧琨朝众人说:“明日还得去码头坐船回开封,今日早点歇下罢。”

项弦搭着斛律光脖颈,亲热地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好地方么?”

萧琨:“咳!”

宝音当即大笑起来,朝画舫上吹了声抑扬顿挫的口哨,有乐女将手帕扔过来,宝音抬手接住,萧琨想到什么,登时道:“不要闻!千万不要闻!”

宝音:“……”

萧琨:“闻了我就把你开除出驱魔司。”

众人笑得趴在栏上,只见宝音随手将那软帕一拢,再摊开右手,朝栏外一送,软帕化作纸鹤之形,翩然飞起,掠向画舫,停在舫栏前,引起众乐女惊呼之声,继而又是欢声笑语不断。

“老娘像这么猥琐的人么?”离开水榭时,宝音嗔道。

“这可说不好。”萧琨将朝着画舫上打招呼的项弦搂过来,拖到怀里。项弦还在笑,夜正黑,萧琨趁着此刻,在项弦脸上亲了下。

项弦突然就安静了,被萧琨牵着手往前走。黑灯瞎火的,萧琨也不知道自己亲到了哪儿,像是嘴角。项弦的手指收紧了,同伴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彼此说着话,唯独两人沉默,心里却是一阵阵地荡漾着。

“咱们老爷,今天话好像很少啊。”宝音朝乌英纵说。

项弦今天的话确实变少了,毕竟存了心事,抑或那层窗户纸捅开后,只想与萧琨说话。但两人又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从未有过两情相悦的经验,只得牵牵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最后又总回到公事上来。

及至回到甄家时,同伴们纷纷歇下,项弦还站在萧琨房门前,指指背后自己房门。

“干什么?”萧琨警觉地问。

项弦作了个口型,神采飞扬,犹如刚得了玩具的小孩儿,眼里尽是笑意。萧琨看得出他今天一整天都很高兴,开心得只能以“忘乎所以”来形容。

“一起睡?”项弦以口型问。

“像什么样子?”萧琨小声说,“你只是想动手动脚。”

院子一侧,斛律光正在弹他的五弦琵琶,项弦随着乐声晃了几下,萧琨考虑着是否放他进来,隔壁房间乌英纵又推门,萧琨便小声道:“明天再说,坐船得好几天。”

项弦盯着萧琨的双眼看,笑了起来,萧琨虽没有明说,项弦却看得出,他很愿意与自己在一起。

项弦只觉萧琨的眉眼实在太好看了,从前自己仅仅是被他吸引,当下这一刻,竟是有着两个人只属于彼此的温情。项弦也知道萧琨今夜不会与自己同睡,这话不过是逗他玩,但萧琨又当真了,正在纠结犹豫,项弦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