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年夜(第8/9页)

那张既英俊又厌世的脸,简直令宝音爱得不行。

偶尔当他飘忽的目光投来,落在自己身上且聚集、回神的一刻,宝音便朝他嫣然一笑。

“尝尝这个。”宝音看着牧青山。

牧青山吃了点糖糕,显得可以接受。

“你小时候就喜欢那个卖糖的商人,”宝音侧头注视他,温柔地笑道,“他每月十五都会到部族里来,做糖,卖糖。”

“那老头儿,”牧青山说,“我记得,党项人。”

宝音又说:“有一年发大水,他好几个月没来,每天你坐家门口等着,嘴上不说,其实我都知道。”

“后来他就再也没来过了,”牧青山说,“兴许是死了罢。”

宝音突然说:“这辈子你已下定决心,不上昆仑了?”

牧青山一瞥宝音,不答。

“否则你为什么答应替小弟救猴子?”宝音又道。

“关你什么事?”牧青山答道。

宝音却笑了起来,说:“你还是当守树神吧。”

牧青山掰开糖糕,又吃了点。宝音继续道:“你不是最喜欢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么?白玉宫里,哪怕千秋万载,也不会再有人来烦你。”

“嗯。”牧青山自顾自道。

宝音:“白鹿守着新的句芒,拥有永恒的时光,不老不死的生命,这是上天给你的宿命。”

牧青山:“对。”

宝音:“想必你一直很向往罢?”

“你很了解我。”牧青山说。

“当然,”宝音又笑道,“因为你是我养大的呀。”

牧青山嘴角微微翘着,难得露出一丝促狭笑容。

“要不是碰上那倒霉轮子,没完没了地转,一会儿这个死了一会儿那个活的,”宝音又说,“这会儿你早就脱身,已经在昆仑享受上了。唉,命苦,折腾人。”

人群越来越多,朝庙前聚集。

“又去哪儿?”牧青山不悦道,“不能好好坐一会儿么?”

“我要许一个天大的宏愿。”宝音前去排队,朝牧青山说。

牧青山道:“回来!”

宝音不听,固执地排到香火箱前,回头看了眼。牧青山大声道:“我叫你回来!”

宝音解囊,稀里哗啦,把钱全倒了进去,在佛像前默祝,虔诚跪下,行礼。

片刻后她回转,来到牧青山身畔。

“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宝音背着手,低头看坐在树前的牧青山。

“这不重要。”牧青山答道。

“你向来就是这样,”宝音有点生气了,说,“什么都不在乎,你是个薄情的人。”

牧青山的语气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我说,这不重要,不是我不在乎!是因为,现在不是许愿的时候;这个功德箱,也不是许愿的箱。这条队伍,是来还愿的!他们在还去年一年里许的愿望。”

宝音:“………………”

牧青山:“寺里许愿的地方还没开门呢,你着急什么?”

萧琨与项弦并肩坐在屋顶上,冬夜繁星漫天,从万岁山皇宫到龙亭湖,渐渐地,灯光熄灭,黑夜如披着星光的柔软地毯朝他们盖了过来,子时焰火即将燃放。

项弦出神地看着远处,萧琨眼角余光瞥见他的侧颜,不禁为他心动。他现在心情极度矛盾,一面拒绝这段情感,不愿两人越陷越深,直到他离世那天,为彼此留下永远的伤痕。

另一面,他又太渴望爱情了,他身不由己,只想靠近项弦。

两番念头在心中争斗,令他的精神犹如遭受着一番撕扯。他犹豫许久,鼓起勇气,想朝项弦说点什么。

项弦在黑夜中转头,笑着看萧琨。

今日稍早时,在司中的那个吻仍挥之不去,萧琨的嘴唇既软又热,肌肤触碰之际,令他有种别样的惬意。

我当真是个好色的人。项弦的念头倒是很简单,他心想:也许从前我不显得好色,只是没碰上机会,如今亲了一次就想再亲,当然,也多半是我的纯阳之体在作祟,导致脉轮中真气流转,总找不到宣泄口。

“在想什么?”萧琨终于问道。

项弦:“不会自己看?”

萧琨:“你不让我看。”

项弦打趣道:“现在允许你看了,喏,看罢。”

“不了。”萧琨说。

“当真不看?”项弦问。

“你愿意说就告诉我。”萧琨答道。

“你呢,又在想什么?”项弦反问道。

萧琨沉吟片刻,而后道:“我想问,你想好了么?却又觉得不该问,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你,显得我……显得我……”

“……显得我很着急,没有尊严。”萧琨说,“就像在朝你割地求和,讨你的喜欢。”

“还没想好。”项弦突然说,“不过我想亲你,像白天那般,行么?”

萧琨万不料项弦会突然提起这话,他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萧琨虽不明白项弦的思路,送上门的好处却当然不能拒绝。

他说:“当然行。”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变得紧张起来。

项弦也显得有点紧张,好在黑夜里看不清表情。项弦转过身,拨了下萧琨的肩膀,让他凑过来些许,说:“我喜欢这样。”

萧琨心脏狂跳,继而侧头,与他嘴唇触碰。

“是这样?”萧琨问。

项弦:“方才不算,重来。”

萧琨:“再来几次都行。”

刹那间焰火升起来了,开封的夜空一片大亮,项弦开始与萧琨接吻。他们已完全忘却了前世与未来,唯一的感受只在当下,那嘴唇温软的触感令彼此的身体变得灼热。项弦下意识地握住萧琨的手,萧琨则把手放到他背后,另一手用力搂住了他。

项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在与他亲嘴啊!太刺激了,太舒服了!

直到彼此舌头触碰时,那刺激感简直冲上了云霄,项弦纯粹发自本能,在漫天焰火与四面八方的火树银花之下,翻身压住了萧琨。

那亲吻毫无陌生感,短暂的刺激过去后,项弦便仿佛无师自通,他们呼吸交错,唇舌间尽是对方的温度。不片刻,项弦下意识地伸手来摸,萧琨则按住了他的手腕,彼此的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各自放开,转而搂向对方。

项弦把手掌覆在萧琨的侧颈上开始摸他,萧琨则把手伸进项弦的衽里,隔着单衣伸进他的肋下,以将他更紧地抱在怀中。

项弦稍动了动,萧琨突然与他分开,说:“当心!”

两人正吻得情起,突然失去了平衡,项弦伸手来拉萧琨,萧琨要固定住身体,然而不动还好,同时一动,便从瓦顶上滑了下去。

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萧琨当即将项弦拉向自己,以背脊朝向地面,犹如每一次在他降神结束后,以自己的身体来为他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