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嘤嘤嘤

越朝歌花了一分多钟,都没能顺利打开自家的大门。

他的手指不受控地轻颤,钥匙怼不进锁孔,一直打滑。

过分强烈的精神刺激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几分钟之前发生的对话竟也变得模糊混乱起来。

他无法进行任何成系统的思考,就好像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

靠在门上深呼吸了几次,越朝歌终于稍微平静下来。终于顺利地打开大门,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他的心迟来的感到了阵阵钝痛。

叶渡方才的话语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根本不想回忆,大脑却还是不受控地反复播放,让他在精神世界中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羞辱。

径直走进卧室,他忘了开灯,脱力一般坐在了床沿上,片刻后,忽地鼻头一酸,眼眶也跟着发热。

叶渡骂的没错,他确实是窝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点长进呢?还是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是他非要去爱一个早已心有所属的人,较着劲试图进行毫无胜算的竞争。

但其实样样都不如人。

多可笑啊,谢宇深容得下他,他到反过来容不下谢宇深了。

居然还单方面沾沾自喜,以为和叶渡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限接近于恋爱。

实际不过是他一直以来都太擅长自欺欺人,沉浸在虚假的两人世界,不敢也不愿去直视那个男人的存在。

他和叶渡对这段关系的定位从来就天差地别。

叶渡也没做错什么。他哪能想到自己会那么不自量力,心中存着这般非分之想。

会帮忙牵线,应该只是出自单纯的好意。自己不识好歹,也难怪会惹他生气。

叶渡方才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脑中浮现。

都怪他在叶渡面前一厢情愿地暴露了太多的脆弱,才让叶渡能轻易地找到最能刺痛他的点。

越朝歌仰躺在了床上,用手臂遮住了脸。一小片小臂皮肤在昏暗和无声中被些许温热的液体打湿。当那些液体逐渐晕染开,皮肤很快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他想,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太自不量力,可能原本就配不上。

这辈子好像没做过什么太有出息的事,叶渡最想要的他从来给不了。

和谢宇深比,他算什么东西。

但即使这样,他也绝对不会问谢宇深要一分钱。

许久后,他把双手覆在脸上,用力地抹了抹,然后坐起身来。

他不需要帮忙。能解决资金问题的方案不止一个。

就算只是为了在叶渡面前争一口气,他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办成。

一整个周末,越朝歌都没有闲着。

或许愤怒和不甘才是最好的动力源泉。他骨子里没什么自信,时常看不起自己,但又偏偏很难服输。

两天时间里,他连着见了好几个人,有公司里较为信赖的同事,也有合作多次的施工方负责人。得到的反馈出人意料的好。

周日的晚上,越朝歌受邀和朱总一家吃了顿饭。

当初被他所救的小姑娘如今已无大碍,但有点儿害羞,席间不怎么开口,一直偷偷打量他。每当越朝歌下意识回看过去,四目相接,她都会脸红。

越朝歌假装没有察觉她眼神中所蕴含的好奇与向往,还刻意地同她聊了些没有孩子爱听的学习话题。

席间听朱总和他的太太提起,说女儿当初会掉进江里,是因为喝多了酒,得知最好的朋友居然还有另一个更好的朋友,一时想不开,假装要跳江,没想到脚一滑,就真掉了下去。

人一旦喝多了,还真是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越朝歌听着哭笑不得,开口劝女孩“未成年人最好是少碰这些”。

他手里还端着酒杯,显得很没说服力。

朱总也端着杯子,为女儿的天真幼稚连连叹气,把小姑娘闹得很不好意思。

越朝歌没有附和。听起来确实太过儿戏了,但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几分感同身受。虽然不懂小女孩儿的友情观念,可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投注了太多感情,就会不可自控地想要去比较,开始嫉妒,容易不甘心。

所幸他没那么容易醉,也不会去跳江,跳了大概也淹不死。

聊到中途,他们很自然地便谈起了工作。这也是越朝歌今天赴约的真正目的。

当他委婉地告诉朱总有自立门户的打算,并且当初负责星屿项目的设计总监和几位主要骨干都会跟随,朱总立刻举杯,连声说“好”。

那之后,一切对话都朝着越朝歌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当初叶渡配合的演出歪打正着,朱总只当越朝歌在公司里一直被恶毒领导穿小鞋,本就替他鸣不平,得知他要逃离虎穴,心里还存着这般雄心壮志,自然是为他感到欣慰。

事实证明,一个外表自信的健谈者非常容易得到旁人的信任。

多年来,越朝歌已经充分掌握了这一人设的表演技巧,对项目规划一番侃侃而谈,听得朱总喜笑颜开。

借着酒劲,朱总当下许诺,无论越朝歌未来在哪家公司,这个项目都只认他这个人。

聊完了工作,话题不知怎么的被带到了感情生活。

被问到是否已有伴侣,越朝歌下意识地摇头,但很快意识到了不妥。

果不其然,朱总爱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欣喜的神色,表示自己有一个外甥女与他年龄相当,生得貌美又聪明伶俐,看起来与他十分般配。

还指望着人家赏饭吃,这种时候轻易拒绝,显得太不给面子。

“只想专注于事业暂时不考虑感情”听起来太像是托词,恐怕效果不佳,还有可能引人不快。

越朝歌心一横,干脆告诉他们:“我有一个心仪的对象,正在追求,暂时不考虑别的可能性。”

说完还是被劝了几句“何必单恋一枝花”,但很快就消停了。

越朝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其实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还算不算是在追求叶渡。周五不欢而散后,他们没有再见面,也没有任何联系。

相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一点也不想见到叶渡。

那会提醒他自己究竟有多可笑。他怕自己会失控,说出一些丢人现眼的话,让叶渡变得更看不起他。

但他也做不到尝试与旁人建立感情。

爱情不是因为得到回应才成立的。心里还装着人,再去和女孩相亲,对谁都不尊重。

意料之外,他的拒绝理由非但没有让朱总感到不悦,相反更为信任他的人品。

临到尾声,朱总主动举杯,预祝未来能合作顺利。

越朝歌自然应和。

如此一来,辞职就已经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