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聂贵嫔和贵妃一向要好,对这个聂贵嫔,桑青筠自问从来不曾看透过。

她一入宫便四处树敌,除了向贵妃复仇,恐怕也有的头疼了。

你一言我一语间,正时很快就到了,嫔妃们陆陆续续入殿,连贵妃和聂贵嫔也精准地踩着时辰踏入了凤仪宫内殿。

不同旁人的暗中打量,她一进来,不善的视线便牢牢锁定在了桑青筠身上,桑青筠毫不怀疑,若不是此刻正在凤仪宫中,贵妃一定会做出比此刻更让人生畏的事。

先帝在时桑青筠就在宫中伺候了,当初贵妃入宫拜见太后,她还曾远远见过一眼。

那时候的贵妃还是个巧笑倩兮,温柔可人怜的大家闺秀,心软念旧连自己的宫人都不忍苛责。短短六七年过去,深宫不过三年,她已经成了今日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若贵妃能回头看到当初的自己,还能认出这是谁吗?

桑青筠并非心软,而是透过她看到了宫中每一个被推着走的人,只觉得既可悲又可恨。

她固然要杀了贵妃,可同时贵妃也是一面镜子,时刻提醒着她不忘初心,永远别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元贵妃冷冷道:“皇后有孕,本宫奉旨管理后宫,最忌讳蓄意生事、违反宫规之人。”

“桑淑仪,你可知罪?”

桑青筠第一次来给皇后请安,虽早预料到会有腥风血雨,却没想到贵妃会在凤仪宫便向她发难。

她起身向贵妃行礼,语气平淡:“嫔妾不知有何错,还请贵妃明言。”

元贵妃咬牙看了她一眼,拂袖转身坐到了皇后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超然的地位象征着绝对的权利,她冷声道:“本宫问你,御前女官的职责为何?”

桑青筠垂眸:“侍奉陛下。”

元贵妃冷笑了声:“好一个侍奉陛下。”

“勤政殿是清净之地,更是陛下处理国事的场所,伺候之人最应该懂进退、明事理,事事以陛下国事为重,所以奉茶女官,最要紧的是安分守己,绝不能心怀不轨。”

“你在御前三年无事发生,偏偏陛下昨日醉酒,次日便给你封了位分,你敢说你不是心怀不轨吗?”

“若伺候陛下的人都和你一般心怀不轨,在御前耽误陛下处理朝政,那岂非社稷大乱了!”

元贵妃此言无疑是将众人心中想说但没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一时就连皇后那边的赵贵人和徐常在都暗暗痛快,恨不得贵妃好好挫一挫她的气焰。

桑青筠趁陛下酒醉伺机上位是人人都能看出的事,她还能怎么抵赖?就算是皇后这会儿出来,也掩盖不了她不安分的事实。

正在众人猜测她会如何辩解的时候,桑青筠却轻描淡写道:“位分是陛下封的,一切也都是陛下给的。若贵妃觉得嫔妾今日坐在这里和其余嫔妃一起向皇后请安是错,不如贵妃亲自去问问陛下。”

“若是陛下也觉得嫔妾不安分,嫔妾甘愿领任何责罚。”

元贵妃怒道:“你!简直是不知廉耻!”

聂贵嫔坐在旁边没说话,仍是一派恬静温和的模样。她上下看了眼桑青筠身上的衣裳,仅是眼神晦暗了几分,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在贵妃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后终于姗姗来迟,走进了正殿里:“后宫子嗣不多,陛下又少进后宫,难得有新人如此妥帖,贵妃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要借机发难呢?”

“给位分的是陛下,看重她的也是陛下,贵妃若真觉得她做的不对,岂非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忝居高位却不能容忍,失了身份了。”

贵妃一时气急,讽刺道:“皇后娘娘不是一向最不喜后宫的人不安分吗?若陛下身边所有的女官都如她和赵贵人一般,皇后难道也要坐视不理?”

“恐怕还不等皇后处置,前朝的言官变会出言上谏吧。”

皇后轻抚肚子,淡笑道:“陛下乃明君,本宫自然相信陛下行事自有分寸。”

她抬手示意桑青筠起身,温声道:“陛下已经下令修缮昭阳宫的霁月殿,本宫也会命人好好整修。云岚殿虽好,到底不周全,若有缺了少了的便和本宫说,本宫会命人给你补上。”

“至于妍容华和聂贵嫔,你们也不必觉得桑淑仪抢了你们的。本宫已让尚服局和尚工局重新赶制新的,届时自会补偿给你们,后宫姐们该亲如一家,区区衣裳首饰实在不必伤了和气。”

皇后明摆着帮桑青筠说话,又说了会补偿,妍容华和聂贵嫔自然没什么说的。

嫔妃们一道起来福身谨遵皇后教诲,皇后又交代了几句,便摆摆手叫她们都散了。

元贵妃怒不可遏地拂袖而去,聂贵嫔也匆匆行礼后跟上,但经过桑青筠的时候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神色很温和。

“区区一件衣衫不必放心上,本宫不在意。”

说罢,她紧随贵妃而去,殿内其余人也神色不大好的陆续离开。

桑青筠从位置上起身,欲和黎熙熙回钟灵宫说话,不料才走到御花园,身后疾步追出来一人,开口道:“桑……淑仪。”

她声音晦涩,仿佛光仅是张开嘴便耗尽了所有力气,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桑青筠和黎熙熙一道转身看过去,见是赵贵人,语气再没那么寻常的温声道:“不知赵贵人有何事?”

赵瑜烟怔了一下,未曾想过不过短短一两个月过去,她看起来和从前不同了这么多。

可紧接着,涌上心头的便是极为复杂的滋味。有不甘,有艳羡,有轻视,以及……浓浓的挫败感。

她本以为进宫以后一切都会顺利起来,她能得宠,再也不必作为奴婢被人拿出来和桑青筠比。没想到就算是入宫了,桑青筠依旧死死压她一头,就像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让她喘不过气来。

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要叫住她,好像只有印证了心中所想,她才能好受一点。

赵贵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嗓子眼儿里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小声到几乎听不清楚:“陛下……临幸你的时候,是喝醉了吗?”

桑青筠不清楚她心里的千回百转,只觉得实在不必要骗她,便坦然道:“是。”

赵贵人眼中一亮,可紧接着一句话,又打消了她所有的侥幸。

“也不是。”

“陛下昨日不曾饮酒。”

说罢,她和黎熙熙转身离去,只留下赵贵人一人失魂落魄。

就算那晚陛下真的不知情,可若真的不喜,昨日便不会要了又要。

连桑青筠都能光明正大的侍寝,她却不能。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夏季的太阳这么大,这么毒,可如此温度都暖不了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