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后的风很凉, 从车窗狭窄的空隙打着旋吹进来,应该是刺骨的,但梁昭夕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鼻尖正隔着一层衬衫贴在孟慎廷触感坚硬的腹肌上,这么端肃的一套高定正装下, 藏着热度轰然的勃发肌理, 她陷在难耐的高温中,嘴唇又沾到了冰凉的皮带扣, 冷热同时刺激, 让她额角颈间溢出细密的汗。
抚弄着她的那只手有条不紊替她抹掉,湿润手指随即更深地插进她发间,不容抗拒地缓重摩挲, 她咬住唇,脊背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战栗。
孟骁就在距离不足半米的地方找人,窗口但凡再开大一点, 他都会亲眼见证未婚妻枕在自己小叔的腿间, 梁昭夕一想到这个, 满腔都是沸腾到眩晕的热血。
她装作紧张过度,偷偷伸出手臂, 得寸进尺地抱住孟慎廷的腰身,表演着瑟瑟发抖的怯弱小可怜。
实际上,惊喜, 得逞, 雀跃,都不够形容她现在的愉悦。
孟先生, 高不可攀如您,竟然会和我成为背弃伦常的同伙,一脚踏进禁地的边缘上, 从这一刻开始,您不能再置身之外了,您正在与我合谋。
孟骁全然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
他被孟慎廷冷冷一句问话砸得头皮发麻,忙垂下头,哑着嗓子解释:“小叔叔,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您从住处出来,昭夕怎么可能在您车里,我就是联系不上她太心急了,以为您了解她的情况,才冲撞了您。”
孟慎廷掌下压着女孩儿柔润的皮肤,沿着浅嫩纹理从容地描摹。
他耐心有限地拨给孟骁一丝眼神:“你跟梁小姐只认识不到一个月,先喝醉冒犯,又大张旗鼓找人,我之前倒没听说过,孟公子是这么情绪充沛的人。”
淡漠的三言两语压到孟骁不敢直起身,他攥着拳壮胆,尽力抵挡骨子里对孟慎廷深重的畏惧,急切说:“我们其实不是刚认识,四年前,她在度假区那次爆炸里救过我的命,我当时对她一见钟情,四年来一直想尽办法找她,都没结果。”
孟骁一股脑说下去:“小叔叔,我跟您说实话,之前我是生气老爷子逼婚,故意想选一个他不满意的女人,凑巧选中了梁昭夕,没想到她和当初那个姑娘那么像,我想着反正找不到了,能娶一个替代品也好。”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语气激动起来,“我昨晚闯进她家的时候,她那样子简直和我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我确定不是酒精的幻觉,我的感觉很准,她根本不是什么替身,她一定就是她本人,否则不可能像到这种程度!”
孟骁眼角涌起亢奋的红:“我不清楚为什么她履历里没有当初我们认识的那段经历,才让我耽误了这么久,之前是我眼瞎,轻视她,好几次气她惹她难过,但没关系,我还来得及,我会跟她道歉,承认错误,等过些天我们结了婚,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哄她,对她好。”
他向来吊儿郎当的脸上透出异样执着,手扶住车窗恳求:“求您告诉我她在哪,再给我们定一个最近的婚期,越快越好,我必须得娶她,不结婚我心不安,您如果还是怪我犯错,就多抽我几百戒鞭,只要您能消气,同意我们的婚事,让我做什么都行。”
梁昭夕对孟骁说的这些始料未及,已经听愣了,满心都是惊涛骇浪,她想起过去的事一时走神,后颈蓦的传来难耐酥麻。
孟慎廷的手像粹了坚冰,加重力气扣紧她,她极轻地呜咽了一声,一秒回到现实。
孟骁冲动说完,后背起了一层心慌的鸡皮疙瘩。
他昨晚酒醒,躺在病床上仔细回忆梁昭夕的各种细节,几乎可以确定,他没有认错,哪怕真错,他也认了,他这辈子不会再遇到比她更像的人。
他今天冒险来找孟慎廷说这些,除了剖白心意,其实还有一丝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宣示主权。
冷心寡情的小叔叔对梁昭夕好像太关注了,三番两次出现帮她,他不得不怕。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以孟慎廷的严苛自律和傲倨,不可能再对他的女人起任何念头。
孟骁心怀希望地试着抬起眼,表情在寒风里刹那凝固。
孟慎廷透过那道空隙落到他脸上的目光,极短极淡,却比四年前差点用鞭子抽死他的那个晚上更让他毛骨悚然。
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对视,他那条伤腿仿佛当场断了几截,膝盖脱力地一软,啪的折下去,险些摔跪到地上。
孟慎廷波澜不惊的磁沉嗓音从头顶碾住他,让他定在原地,连挣扎起身也做不到:“孟骁,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只要你还姓孟,从生到死都受我管控,何况是婚期,我没空定,你就只能等,想支配我的决定,不如换你来坐这个位置。”
孟骁从头冷到脚,汗水涔涔,被风吹透,咬着牙不停打寒颤。
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玻璃回升,把他唯一能递话的窗口直接封死。
车重新起步,孟骁始终没站直的身影成为后视镜里的一个黑点。
车里静得只剩错乱交杂的心跳声。
崔良钧在驾驶座上太过窒息,小心观望着孟慎廷的脸色,调出一首存在感低的小提琴演奏曲,放到低音量,试图缓冲压力。
梁昭夕还沉浸在不可置信的震惊里。
四年前的暑假,她为了赚钱去城郊一家高规格的度假区做兼职。
当时应聘的女孩很多,她因为这幅外貌轻松中选,工作时为了不惹麻烦,她基本不去台前,多数都在餐厅后厨奔忙,所以爆炸发生的时候,她也陷在了深处。
她幸运地没有受伤,因为自己父母当年死于爆炸,所以她对类似的灾难总多一分责任感,想尽可能帮忙救人。
那个傍晚,她不知疲倦地忙了几个小时,救过的男男女女少说有七八个,根本不记得具体的对象。
孟骁嘴里的这个人,可以和她对得上号,可是孟骁在她这里毫无印象,最多只是她救的其中之一。
他刚才说,他居然为此一见钟情,还找了她四年?也就意味着,如果不是有谁帮忙,让她失去了那段履历记录,孟骁说不定早就找到她,要强行示好,逼她恋爱结婚,甚至可能害她连大学都无法顺利读完?!
梁昭夕一阵恶寒加后怕,身上不禁轻轻抖了一下,后颈上钳制着她的那只手忽然耐心告罄般一转方向,逼她侧过头仰起脸。
她对上垂下来的那双幽森黑瞳,心口一缩,脑子里飞速转了无数圈,评判着孟先生此刻的脸色,但除了难以勘透的冷静之外,找不到什么为她激起的波纹。
梁昭夕任由他控制着,身体绵绵放软,在他腿上滩成一块融化的棉花糖,还不忘表现出被感动,一脸复杂地朝他小声感慨:“没想到孟骁还挺重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