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4页)

梁昭夕面色沉下来,强硬甩掉卡尔顿的手,卡尔顿不甘放过,还要去碰她面具,交响乐这时也停了,全场都在聚焦这里。

二楼一帘之隔,一道森寒嗓音穿透噪声,有如狂欢夜里倏然砸下的低沉警钟,缓慢地,威严地,叫了一个名字。

——“Alice。”

梁昭夕眼睫颤抖一下,在偌大舞池的异样死寂之中,恍惚意识到孟慎廷是在叫她。

Alice。

他叫的是她的面具,还是她少为人知的那个英文名?!

无论是什么,他忍无可忍了,他在警告,威胁,也在收回那句“从未”。

梁昭夕说不清这一刻是什么感受,只知道冲破头顶的巨额爽感让她脊背发酸。

她趁着卡尔顿脸色变化时,一气呵成地闪开,后退,转身,穿过围拢的人群径直跑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拨开阻拦她的两排侍者,一直踢踢踏踏跑到楼上。

她站在楼梯口轻轻喘气,放眼一望,整层楼都是正装加身的当权者气场,又都戴着风格相似的面具,何况还有很多黑发黑瞳的,似乎很不好辨认身份。

梁昭夕轻快笑了一下,好像马上就确定了目标,冲着沙发旁某个高挺男人就直奔过去,甚至雀跃地张开了手臂。

孟慎廷背抵栏杆,眸光神情都遮掩在半张骷髅面具下,他面无表情盯着梁昭夕扑向旁边的另一个人,胸中翻起的戾气几近燎原。

他双手骨节发出细微响声,在她真的逼近过去时,忍到底线地迈出一步。

但也是这个时候,梁昭夕灵活身体巧妙避开了面前的人,顺手端起那人身侧的一杯酒,接着鞋跟利落一转,丝毫没有迟疑犹豫,加快速度猛冲,准确地直直扑到孟慎廷身上。

梁昭夕手中还捏着杯子,酒液扬出少许,带出的酒精香气让她仿佛醉倒,趴在他肩上深深嗅着那些勾人沉迷的冷冽冰雪气,眼眶迅速酸胀,涌上潮气。

不见面还好,见了面,才清晰明白心里有多少酸涩不安。

梁昭夕抬了抬头,抓住孟慎廷的衣襟,看似是想撤走,她身体刚和他分开寸许,他的手猛一下按在她腰上,力道重得瘆人,却让她满心狂跳。

她拉着他侧过身,向后推他胸口,身高直逼一米九的高大成熟男人,满场显赫权贵中的焦点中心,却被她轻飘飘的力气带得后错一步,巍然坐到皮质沙发上。

梁昭夕感受到他的纵容,得寸进尺,又顺理成章地爬上他腿,半点不知道整层楼的男人目睹这幅惊人场景,脸上都是什么反应。

她单手绕着孟慎廷后颈,不装无辜了,一副妖艳坏女孩的风情万种,把酒杯朝他绷起的唇边一递,软绵绵问:“难道你以为我会认错人吗?”

孟慎廷低低哂笑,控住她腰身,眼睛并不看她:“这位小姐,到底要找谁。”

梁昭夕委屈地用下巴蹭他平直肩头:“你都不知道找谁,就让人坐你大腿吗,你的腿这么开放,随随便便谁都可以沾边?”

孟慎廷几乎冷笑,指骨压在她背上,让她涌窜着一阵阵腿软融化的酸麻:“开放?不比这位小姐,在楼下左右逢源。”

梁昭夕忍着差点哼出声的冲动,酡红侵上脸颊,她依偎着他,无所谓地点点头:“的确,我看舞池里很多人都不错,刚才卡尔顿先生还嚷着要娶我。”

“你说——”

她面具之间的眸光水波璀璨,紧盯着孟慎廷,他终于侧过脸,于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微眯双眼,沉沉与她对视,她胸口不断战栗,整个人跌进他漆黑的眼底,咽下一口甜涩交织的暗涌,咬着牙继续找死说。

“我选他是不是也可以?反正我下个月就要结婚,嫁孟骁也是嫁,嫁他也是嫁,我猜,卡尔顿家族分量不错,如果让他迷上我,应该也可以帮我甩掉孟骁,你说是不是,孟先生?”

面试视频的内容彼此心照不宣,那就不必再粉饰太平,干脆直接亮明牌。

他已经知道了她不喜欢孟骁,她之前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他在抵挡孟骁。

那么现在,如果她可以有其他人选了呢?

他还会气她恨她,对她无动于衷吗。

孟慎廷目光开刃,要把她这双剔透狡黠的眼细细剖开,翻出里面哪怕仅有一点的真心和在乎,但没有,她给他的,从来只是技巧和谋算。

她可以对任何人示好,把放在他身上的所有亲密无所顾忌地换给另一个人,她根本不会专注于他,时至今天,他不过是她众多选择中最合理最方便的那个。

他在空荡地等,等她跋山涉水赶过来,或许会有一两句真话,或许能给他稍稍认真,结果等来的,是她口口声声要更换目标,他连她唯一的猎物都算不上。

孟慎廷抬了抬唇角:“请便。”

他吐字时,手臂撑出撼动不了的禁锢,掐住她不盈一握的身体。

梁昭夕眨了眨眼,禁不住冒出一些酸胀鼻音,硬是点头说:“也好,我会好好努力拿下他,就像之前对待孟先生那样,下次有机会再见,孟先生可能要叫我卡尔顿太太——”

她声音未落,作势要从他腿上起来,只来得及动了一下,她微抬的身体就突然下落回去。

随即她脸上面具被不容分说地掀掉,干燥炽烫的手指拧住她扭开的下巴,在她嘴里剩余的话还没说出口时,裹着重重惩罚的吻凶狠覆到她半张的唇上。

暴烈的粗重的,没有温情旖旎,发泄般恣意吮咬她微凉的唇舌,这些堪称过火的狂乱燥欲,又因为压在了一身深黑色的正装之下,显得压抑又禁忌。

吻很短,短到整层二楼鸦雀无声,人人反应不及,短到梁昭夕还没缓解一点心里的忐忑和酸。

梁昭夕急促喘着,定定看着孟慎廷冷硬的侧脸,不想撑着了。

她鼻尖发堵,把酒杯一扔,环抱住他脖颈,尽情贴上去,把之前那些激他的话都一笔勾销,呜咽着说:“原来你还愿意亲我。”

她缩进他怀里紧紧依赖,哭得格外动情悦耳:“我以为你这次不会要我了。”

孟慎廷阖了阖眼。

他有什么权利不要。

要不要,向来取决于她。

他得不到感情,得不到她半点真正的在意,他挑破她的心机,既想她被逼来哄他,又怕她就此放弃掉,走到这一刻,他终于清醒,他连她给出的虚情假意,都在如饥似渴,自我欺骗。

楼下的舞池里,卡尔顿醒过神,看向二楼。

上面都是大人物,他当然也有资格站上去,只是爱玩,才流连在下面,刚才无论是谁出声,总归不可能是孟先生,算时间,孟先生大概已经离开了,那么他又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