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入戏

下课铃响起,学生一窝蜂涌出了教室。

一旁的记者听了容佳助理的指示,中断了录制。

教室内被清空,不过总有几个好奇的人站在窗旁朝里看。没过一会又被赶走。

向念和容佳两个人站在室内,面面相觑了良久。

室内光线明亮,向念甚至能看到她的瞳孔在不断放大。

容佳死死咬着嘴唇,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她几乎每次见她都是这幅样子,极度紧张和惶恐,好像她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一样。

向念觉得好笑。

受害者还没开始害怕,施加伤害的人反倒瑟瑟发抖,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弯了下唇,转过身把黑板上密密麻麻的题目擦掉。

容佳仍然站在原地,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声音压得很低,仍能听出一丝颤意。

“你想做什么?”

向念手上动作停顿了下,随后放下黑板擦,拿起粉笔,随手在黑板上写了道数学题。

“你觉得呢?”

粉笔摩擦黑板,发出吱吱的响声。听在容佳耳中,却放大成了噪音。

她拧了拧眉,“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佳。”

向念写完最后一个公式,停了笔。

她伸出一根手指,弯曲,敲了敲黑板,转头问她,“还记得这道题吗?”

容佳扫了一眼,面色更加凝重了。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题,当年因为嫉妒向念,她偷偷用修正液将这道题盖住。

题目没做出来,向念自然也挨了容誉的打。

那天晚上,容佳站在门外,听着门里容誉滔滔不绝的骂声。心里又痛快,又愧疚。

那种极度纠结而相斥的情绪绕在她心头,以至于她一直将这道题目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容佳不由得想起,她生日那天,从众多礼物中找到一张写着这道题目的字条时,那种崩溃和恐惧的心情。

这种心情是她的妹妹带给她的。

向念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想报复她。

而她面对这种直白赤.裸的警告,又能做什么?也只能装傻罢了。

容佳移开视线,语气僵硬,“不记得。”

“你可以不记得,我记得就够了。”

向念抽了张纸巾擦手,动作慢条斯理。和容佳的慌张相比,她的语气过于冷漠和平静,“这道题就好比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你用了我的成绩没关系,但你不该把我的题涂掉。容家把我送走,和你也没关系。但你不该一次又一次害我。”

说着,她抬眼看向她,“说实在的,容佳,我现在对你只剩下恨了。”

确切的说,是从一开始渐渐变成这样。

她的心软,她对亲情的希望,都被容佳的冷漠和态度,一次次推向憎恶的深渊。

她看着容佳逐渐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勾了下唇角,“就算当年年少不懂事的账可以一笔勾销,但你之前约我单独见面却对我下药,又曝光了当年容夏的新闻。这两件事,我们要慢慢算。”

容佳心里狂跳了一下,终于回神似的,上前一步,“不是,你听我说。”

她很急切,显然是怕了。

想拉住向念的胳膊,又被她避开。她张了张嘴,总想扯一些借口来稳住向念,又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在这方面的确不如向念灵光。

最终,她咬了咬下嘴唇,吐出一句,“我都是有苦衷的。”

向念挑了下眉梢,“苦衷?”

“对我下药是不想我出现,破坏你跟徐景祁的婚礼。对外曝光当年的事,是为了反复强调容夏已经死了的事实。你在赌,如果加个被人侵犯的标签,我一定不敢跟言朔讲,对吗?”

容佳沉默。

“你做的所有的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你自己,有什么资格说有苦衷?有苦衷,就能害自己的妹妹了,对吗?”

她的出发点,她的目的,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容佳一时间语塞。

“容佳,我是什么性格,你不会不知道。”向念抬手替容佳理了理头发,压低声音,听上去有些阴沉,“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放下这句话,向念转过身,准备离开。

容佳对着她的背影,却忽然问了句,“所以你想要怎样?和媒体曝光当年的事吗?爸现在身体不好,如果你……”

“和我没关系。”向念冷冷回应。

“那言朔呢!”容佳不死心,“你是他身边的人,当年的丑闻被曝光,你就没想过他会怎样看待你吗?”

向念停下脚步,回过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在教室外,容佳在教室内。

已经是中午,阳光最浓的时候。

光透过窗子,照在向念的身上。而她周身却始终散发着一股寒意。哪怕她在笑着,听起来也让人不寒而栗,“哦,他已经知道了。”

容佳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

又听向念补了句,“你这么多年都被罩在容家的温室下沐浴阳光,现在也该结束了,别太贪心。”

向念说完这句话,没再犹豫,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容佳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从那天起,噩梦再一次开始了。

只要是容佳去的场合,向念一定会出现。

去参加音乐会,隔壁座位就是向念;去朋友组织的甜点品鉴会,还是能碰见向念。就连到商场拿订制的裙子,都会被向念截胡。

她不知道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一开始以为是有言朔帮衬,直到后来她看到了向念身边的徐景祁。

容佳默默收紧了双拳,将礼服袋子递给了向念。

向念对她笑了下,表面上客套疏远,说出口的话却冰凉刺骨,“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的生活是这样的啊。”

噩梦,如影随形。

就像曾经的梦魇一般,刚转过这个街角,却又会在下一个路口碰到。

这小半个月,几乎成了她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家中人似乎并没察觉到她的异常。

再次联络言朔失败,容誉挂断电话有些挫败。他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一旁的容夫人端上一杯茶,试探性地问,“既然他不肯带容夏来见我们,不如想想办法联络到夏夏本人?”

话音刚落,阁楼转角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这一晚,容佳情绪崩盘了。

发了疯似的哭嚎,把房间里的东西摔了个遍。最终还是容誉打电话找来了医生,一针镇定剂推进去,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些。

容佳平躺在床上,剧烈呼吸着。眼泪从眼眶流出,她抓着容夫人的手问,“妈,是不是容夏回来了,你们就不要我了?”

容夫人愣了下。

随后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怎么会。”

室内顶灯在泪水下渐渐模糊,最终变成一片巨大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