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庄榆死死地盯着顾俭的眼睛。
“你在吓唬我,是不是?”她想从他眼底看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
“如果你答应我的求婚就好了。”他忽地开口。
庄榆瞬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在愈渐昏暗的光下显得越发灼热:“我出事的话,遗产全部留给你,开不开心?比份子钱多很多。”
“神经病,神经病,脑子有问题就去看医生,我要走了。”一股火忽地窜上头顶,庄榆气急败坏地转头就要走,结果绕错了方向。
顾俭虚握住她的手腕,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看她眼色地说:“走这里。”
“你放开我,你滚啊。”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再也压不住,“你想死可不可以死远点!”
刚刚不想引起别人注意顾忌着动静,但是现在,庄榆脑中理智的那根弦早已崩断。
顾俭看她近乎失控的模样,唇角竟然勾起一点笑意,不久前被她无限推开的痛苦似乎也已经离他远去。
她还关心他。
“你要走,我送你。”他侧身,视线盯牢着庄榆和她脚下的路,像是怕她脚下踩滑,“现在下去,要坐索道。”
庄榆不说话,低头给周葵发消息说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好在正事已经谈完,之后本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庄榆真的没信心自己继续待在那里,能忍着不对顾俭发作。
“别怕,陈照不是说了,买保险了。”顾俭看得出她仍然心有余悸,不解地解释,解释之余,鞋子在粗糙的石头路上摩擦了几下,小心翼翼地跟她说,“你看,防滑的。”
真的摔下去,又怎么样呢?
她像是被他气笑了,“我不想听你说话。”
庄榆只知道她要走,不想呆在这里,跟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呆在一起,疯狂好像会传染,她怕自己一会儿也要发作。
冷静,冷静。
“嗯,走慢一点,小心石头。”
“你闭嘴。”
直到走到索道边,庄榆都没有再理他,值班张经理已经做好了启动前的必要检查和准备,“顾总,就你们两个吗?还要等别人吗?”
他提前接到通知,今天有剧组相关人员来采风,晚上可能需要用索道下山。
顾俭摇头,“他们晚一点,就我们两个人。”
庄榆原本想要单独离开,只是碍于外人在场,只能忍下冲动,沉默地进入了吊厢。
直到厢门关闭,索道开始向下运行,顾俭将身边的薄毯递到她腿上。
“我不需要。”她紧贴着玻璃窗,拒绝看他,然而胸口中翻涌的情绪还是让她忍不住开口:“不是啊,顾俭,你到底想怎么样?最后那通电话,你是忘了吗?”
他闻言神色变了变,眼里的炙热也冷下去。
“忘了。”他吐出两个字,随即又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记得很清楚,其实不用你一次一次提醒我。”
庄榆看他的神情,几乎想要放声大骂,他这是什么意思?神经不正常,记忆也跟着出问题了?
“你什么意思?”她冷漠地看着他。
吊厢随着钢索轻微晃动,庄榆听到顾俭在这片噪音中开口。
“这些年,你在恨我吗?”就好像刚刚发的那场疯让他精疲力尽,顾俭背靠在身后的冰冷背板,眼底流露出一闪而过的脆弱,他的声音被噪音压着很轻很低,低到庄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我也想恨你。”
庄榆双手攥得很紧,难以置信:“你恨我?你有什么资格?”
“我以为这些年,你过得很好。”他坐在她的对面,目光沉沉地笼罩着她,“那句话是骗我的是吗?”
厢内的空气似乎很稀薄,庄榆觉得一阵涩然冲上鼻腔,这一整天她的情绪变化都很大,很奇怪。就好像从前遇到伤心的事,没有人关心的时候她总是可以很坚强,可是一旦被人问起,就会觉得很委屈。可是眼前这个人,早就不再是那个可以承载她真实情绪的人。
“过得好不好,都和你没关系了。”她别开脸,漠然地说。
他却执拗地看着她,语速放缓,“这些年,我过得不是很好。”
“所以呢?”所以就恨她?
“你在怪我是不是?”他将她的无动于衷看在眼底,发出一声干涩的轻笑,“我以为我对你什么都不是,不是你说的吗?”
庄榆倏地转过头紧盯着他,她什么时候说过?哦,可能是方婧结婚当晚,他喝醉以后顺从心意地将积压多年的怨愤对着他骂了出来。
“那也是你活该,我不可以说吗?”
“嗯,是活该。”他点点头,异常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怒意。
许久,他注视着她,终于说:“我跟你说过,以前的事,如果你愿意听,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那个时候你没说,现在也不用说了。”
“嗯,说点可以说的吧,”顾俭像是没听到,无视她的拒绝,自顾自地开口,像在说别人的事,“过去太久,有的细节记不清了,有一天,家里突然出现几个警察,带走了我爸爸。”
庄榆原本已经打算捂耳朵,可是一些字眼钻进了她的耳朵,她没想到顾俭的爸爸出了事,竟然还出现了警察。只是很快,她想到不久前顾俭疯到准备掉下山坡,她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他为了修复两人关系编织的理由。
“因为什么?”她问,语气仍旧冰冷。
顾俭看她一眼,“涉嫌虚假破产,听过吗?”
庄榆心头一震,乔环月就是专打破产官司的律师,庄榆和她吃饭的时候听她说过一些,可是不对。
“你说你家的公司涉嫌虚假破产,那就说明你家公司申报过破产?”她敏锐地抓住关键,语气带着质疑。
怎么可能呢?上次去顾俭家,他家看起来没有任何破产的迹象。
“好聪明,怎么什么都懂一些?坏人骗不到你了。”顾俭唇角微弯,带笑的眼睛落在她脸上,在庄榆即将翻脸前,他才收起笑容,声音也跟着沉下去:“不是我们家的公司,是……他和别人的公司。”
庄榆直觉顾俭没有说谎,她见过顾俭的爸爸,在高考之后去顾俭家玩的那次,记忆中顾俭的爸爸对人温厚,面上总是和煦的笑,去吃饭的路上也一直牵着顾俭妈妈的手,两个人看起来感情相当恩爱,好到庄榆一直很羡慕顾俭有这么美好的家庭。
她又倏地想到不久前醉后被带回顾俭家,元旦的假期,她好像只看到顾俭的妈妈,叔叔
难道被抓了还没放出来?
她还是问出了口:“那叔叔人呢?后来……没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