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顾俭闻言阴沉着一张脸,倏地上前抓住许臻的衣领,一下子将他推到街道的树后。
“终点?我和她结婚了!你听不懂人话吗?你以为你们还能有什么终点?”
顾俭难以自控地抬起右手,像是想要狠狠地砸在许臻的脸上。
许臻手握紧那一沓a4纸,对上顾俭愤怒的视线,几秒过去,没人动手。
“怎么不打?怕她生你的气啊。”他随口道。
顾俭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微地颤抖。是这样吗?
许臻大约就是想要刺激他,仍是说:“还是怕她看到,会心疼我?你怎么不打?”
下一秒,顾俭的拳头落下,许臻紧紧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随着耳边的一声闷响,许臻睁开眼,看到顾俭的手就在他的脸侧,他一拳打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再对上顾俭猩红的眼,许臻收起笑容:“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你以为我想接受庄榆每一天回到有另一个男人在的地方吗?你以为我想要这样毫无道德地拆散一段关系。
只是他没有选择,为什么顾俭不能像从前一样畏难消失呢?都过去了这么久,久到他终于可以回到庄榆身边,终于不会让庄榆的妈妈看不起,顾俭又出现了。
顾俭冷声说:“那你滚。”
许臻摇摇头,将手里的那沓纸交到他手上,像是觉得没意思极了。
“我说过,我不会让她为难,你这样怕我,难道不是自己的婚姻不稳定吗?”他说,“帮我放到单元门外的牛奶柜里吧。”
顾俭被动地接过那沓纸,看着许臻消失在视野里。
滴答,滴答,有血顺着指缝落到地上,顾俭收回视线,一步一步走回庄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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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榆将周葵送到小区门口后,再度回了家。
楼道黑暗,她蹦了一下,爬满蜘蛛和小虫的灯管在下一瞬亮起。
钥匙刚被她插进锁匙里,庄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就好像在静谧的楼道里听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她回头往上一个楼层看,真的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台阶上。
“顾俭?你怎么坐在这里?”她转过来走近。“我刚刚把小周送走啦,我还没跟你说,你给我推荐的做PPT的人真的——”
下一刻,她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到顾俭拿着纸的手面,血肉一片模糊。
而他整个人的目光也像游离了似的,就只是这样注视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庄榆立刻两步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问:“你手怎么回事啊?”
顾俭仍旧仰头,用那样的目光瞧着她,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随后,将另一只手上的纸递到她面前,“没把你的问卷调查弄脏。”
楼道空无声响,他的声音在这个黑夜仿佛是回声。
庄榆眉头皱起来,就像在看一个脑子坏了的人。
“我问你,你手怎么了?你在这里说什么呢?”
顾俭被她拉起,她拉着他往家里走,嘴里不忘问他:“你是自己摔了,还是被小区骑车的人撞了吗?小区路灯好像坏了好久,物业都不管。”
顾俭低垂着视线,看着这个看起来很关心自己的人,如果他告诉她,他是因为想要伤害她在意的人,却害怕她因此生气,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她还会这么关心他吗?如果许臻也受伤了,她现在牵的手,还会是他的手吗?
顾俭坐在沙发上,庄榆不知从哪个柜子里找到一瓶碘伏。
“好像还没过期。”她找来一块纱布,刚想盖在他手面上,顾俭却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作。
“你怕疼啊?”她这时严肃的表情才有所松动,好笑地问。
顾俭点头,轻昵地用脸蹭了蹭她的手:“怕。”
没等庄榆说话,他突然轻声问:“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班和八班有一场友谊篮球赛,最后我被人撞倒,膝盖受伤,还扭到脚踝。”
庄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其实从前很多事她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顾俭一提起这个,她瞬间就有了印象。
因为从她和顾俭成为朋友以后,两人从没吵过架,就连能称之为冷战的时候都很少,但是那次顾俭腿受伤,请假休息了几天再回来后,变得相当沉默,有几天都不怎么和她说话,虽然没几天他又像从前一样。
“我记得,你怎么问这个?”庄榆问。
“我当时受伤了,你为什么转头就走到许臻身边啊?”他带着一点笑意问,声音听起来有些受伤,又好像只是拿那陈年旧伤再开玩笑。
庄榆仔细地打量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先是回忆了一番,“可能是他爸爸的忌日,我听到有同学说他很难受,所以看看他。”
顾俭理解地点头,他也很难受的事,说出来是不是也可以一辈子将她绑在身边。如果许臻一辈子都因为他的母亲父亲难受,庄榆是不是永远都会陪伴他?
庄榆再一看他手边的那沓纸,有了猜想:“你们刚刚碰上了?”
顾俭注视着她,点了一下头。
庄榆骤然间想起两天前顾俭说的话,“你的手是他打成这样的?”
顾俭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是的话,你会怪他吗?你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还是会担心他伤得更重?
庄榆见他这个有话不直说的死脾气就来火,将浸满碘伏的纱布瞬间盖在他伤口上。她手上力气不算重,但是顾俭仍然因疼痛变了表情。
“怪他,站在你这边行了吧。”
“真的?”他眼睛亮了一些。
庄榆无语了,想也知道能让顾俭的手变成这样,除非许臻用满是针的鞋底踩他的手吧。
“你们男的真的好幼稚,我马上就去问他发生了什么。”她敷衍道。
“不准找他,”顾俭拉住了她,语气又缓和了一些,“骗你的。他没打我。”
“废话,我当然知道。”庄榆伤口包扎完,起身准备将碘伏放回原位,顾俭却一把将她扯回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知道什么?你的好竹马是好人,所以肯定不会打人?”他嗓音低沉,情绪难辨地在她耳边问。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庄榆觉得他的气息打在耳畔,很热很痒,想睁开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所以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顾俭将脸轻轻靠在她的肩窝,闭上了眼睛。“怕撞上小周,走了一条没光线的路,结果,撞到了树上。”
庄榆没想到是这样,“啊。”
“还碰到了许臻,”他低声说,婚姻至少可以给他一个质问的理由,“你让他帮你的忙,不要我为你付出,我们不是夫妻?你让人家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