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4页)

许敏敏摆手:“要骗,也是许城骗我。我就是不明白,你都躲着他,跑掉了,怎么又回来了?”

姜皙听出言外之意,心在发凉:“您……明说。”

许敏敏骨子里善良,可又有私心,有些抬不起头:“西江,你……是姜成辉的后人,许城是警察……你们这样子,会害死他的。”

姜皙只觉浑身力量被抽走,身体像变成果冻,却竟没塌掉。心还在挣扎:“姑姑,姜家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是姜成辉的女儿。”

“别人不知道呀。现在的社会,网络发达,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呐。”

“你……要我离开他?”

许敏敏面露愧色:“阿皙,姑姑知道对不起你。是我自私,只晓得紧着疼自家侄儿。可许城他犟,认定的事拉不回来,你不松口,他不会松手的。姑姑也没脸求你。”

姜皙咬紧牙齿,鼻尖酸得无法呼吸。

“可是我……”她抬起脸,一张小脸可怜得像受尽委屈的孩子,“我不想离开他……”

“他要分手,我立刻走。但只要他不说,我就不走。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那才是真正伤害他。”

“你——”许敏敏不理解这种情感,急了,“你是不是还恨他呀?我知道,当年是他欺骗你,利用你。可西江,姑姑不是帮他说话,你爸爸,你们家太不是人啦,干的全是缺德事。他要报仇,可又喜欢上了你,左右为难,也没法跟任何人讲。全一个人憋着。他和你在一起那会儿,很少回家,但我看得出他心思重,很痛苦。他又喜欢你,又对你有愧,自我折磨。他从没想害过你呀,你别恨他。”

旁观者那样轻易说出来的一句“喜欢”,叫姜皙怔了怔。

“姑姑,我可以答应你,不和他结婚,也不要任何公开的名义。他什么时候想走,随时可以。但我不会主动离开他。绝对不会。”她颤声,“姑姑,我不恨他,我喜欢他呀。”

许敏敏眉毛纠结,想责备她,可瞧她心碎模样,过分的话说不出。她一个孤女,不结婚这种话都出口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叹:“都不听我的。那你们看着办。别吃了苦再后悔。”

门关上了。

姜皙站在玄关,缓缓垂下肩膀,勾含起胸。胸口疼,像被钝器击打过,沉闷的、找不到方向的疼。

她走到沙发边,摸着扶手缓缓坐下去。

*

晚上八点多,天已黑了。

车在楼下停下许久。

许城想着刚才跟那人的碰面,心情仍不轻松。回来路上,又接到张市宁电话,约他见面谈谈,许城拒绝了。

他去小区小卖部买了包烟,独坐长椅上,揪出一根,叼在嘴里很久,最终没点燃。

他把烟塞回兜,仰头靠在长椅背上望夜空,又闭眼待了会儿,才上楼。

一开门,许城就察觉不对。

姜皙的秋季拖鞋拿出来了。

洗手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客厅空无一人。

许城走到垃圾桶边,朝里头看一眼,一堆湿皱皱的面巾纸。茶几上,端给客人的一杯水。

脑子略略一转:许敏敏来过。

姜皙哭了。很伤心。

他大致能猜到许敏敏跟姜皙讲了什么。她发现姜皙的身份了。

许城到姜添房门口,敲房门。

“请进。”

许城推门,姜添捧着一本书,床头柜一只水晶球音乐盒,一只鱼缸,缸中一条章鱼。

“鱼缸新买的?”

“嗯。”

许城问:“姑姑来过?”

姜添摇头:“我不知道。”

“你姐姐哭了?”

姜添点头。

“哭得很伤心?”

又点头。

许城默了半刻:“你有没有抱她?安慰她?”

点头:“我还给她擦眼雨水呢。姐姐有好多好多眼雨。害得我都哭了。”

“嗯。你表现很好。”许城摸摸他的头。

他起身时看了眼章鱼:“她很活泼。”

姜添眼睛亮了:“它和小雨一样,很多话。”

许城心酸,又摸摸他的头,出去了。

正好姜皙从浴室出来,一张脸红彤彤,眼睛也红红的。她表情寻常,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

人才往厨房走,许城牵住她手腕:“不用。”

他抬起她下巴,拇指抚她脸颊:“眼睛怎么红了?”

姜皙其实冰敷过眼睛,已经消肿。但哭太久,眼眶的血色没那么快褪去。

“洗澡久了,水有点热,熏的吧。”姜皙摸摸脸,“脸好像也熏红了——”

还没说话,许城低下头,脸颊蹭蹭她软热的面颊,将她揽进怀中。

因他弓着腰,将她抱得很紧,她薄薄一片微微向后仰起,紧贴在他怀里。

她搂住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抱抱你。”他手掌隔着轻薄的吊带小衫,来回抚摸她后背。

“噢。”姜皙亦贴了贴他的下颌,嗅到他身上的男性香气。

无声拥抱好一会儿,许城问:“今天谁来家里了?”

姜皙没做声。

许城稍稍松开她,看她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

“一个女客人,你会给她倒水,她能把你说哭。除了姑姑,还能有谁?”他叹息,“她和你说了什么?”

“让我们两个分开。”

许城问:“你怎么想?”

姜皙没立刻开口。在姑姑面前,她本能地做出选择。可面对许城,她没把握、也知道不该让他在她和职业间做选择。

许城沉默。

这些天碰到的一切人和事,各方撕扯,崩拉,在他脑子里拽出一根极细的钢丝线。

如果姜皙说分开,那根弦或许会崩断。

如果她再次转身,他可能没力气再扯住她了。他头一次感觉,他的心也已千疮百孔,血快流近。

像打了无数场仗精疲力尽的士兵,发现前方还有浩荡的敌军兵马;跑了无数个马拉松的信使,发现尽头仍在天际线外。

而各个案子,黑暗与人命横亘其中,所谓爱情都变得奢侈。

许城退后一步,坐到椅子上。

他抬头,眼里平静,却有一丝说不出的温柔:“姜皙,你喜欢在誉城的生活吗?”

她答:“喜欢啊。”

“我猜你也喜欢。”漂泊那么久,终于有稳定的工作、圈子。这样简单平凡的要求,于她是那么难。

他眼中水光闪烁了下,很快散去,像幻影,“阿皙,你放心。我跟你保证,一定把邱斯承绳之以法。到那时候,你再也不用害怕,不用逃亡,不用恐惧。不会再有人知道你是姜皙。”

他说:“从此,你就自由了。”

姜皙脑中轰然一震,灵魂都在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