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行尸走肉 被天道吞吃的那些飞升者究竟……(第3/4页)

即使是现在,在她得知了天道本质与蜃虫无异、只将一切视作自己的养分以后,她也没有生出通过杀死灾厄的根源来解决问题的念头。

也许叶鸢可以为自己找很多借口,比如她认为仅凭肉身去杀死一颗星球是无稽之谈,比如她不知道在毁掉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规则以后会不会招致更大的祸患……但藏在这些借口背后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叶鸢还不够信任手中的剑。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叶鸢的冥想境开始崩解。

叶鸢的冥想境曾经是多么坚固而强大,连天道都没有找到可趁之机,此刻却在倾塌。

葛仲兰刚刚露出震惊之色,就听见叶鸢问道:“魔境主打算如何杀死天道?”

“他并未告诉我。”葛仲兰说,“倒是尊下,难道是想与小生在此处同归于尽吗?”

“当然不是。”叶鸢回答,“你走吧,我要你回到魔境主身边去,成为我的耳目,打探出他应对天道的办法。”

随着她的话语,那只被刻下“鸢”字的折扇变成了一名清隽修士,那修士拢起青衫,掩住心口处的印记,对叶鸢行礼道:“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走狗。区区耳目,自然会为尊下所用。”

此话说完,葛仲兰就化作一缕青烟,飘散离去。

冥想境中只剩下了叶鸢自己,她合上书页,走到窗边去看正在坍陷的世界。

唯有她才知道,在倾落的同时,这座冥想境的边界也在拓展……原先她的冥想境最多只能容纳曾行走过的大地,但从现在起,它开始攀向更高远处,想必总有一天,连星空都会被它纳入其中。

但在冥想境的边境以内,破坏仍然持续了很久,叶鸢静立其中,直到身旁的一切都变成废墟。

她跨出断壁残垣,在一派荒凉中环顾着过往的残骸,以及正从更加广阔的天地里冉冉升起的新世界,露出了微笑。

“想要重建起来,恐怕还得花费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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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荒海之中,有一条黑龙穿过数不尽的险恶暗潮,造访了未有过人迹的一隅。

目的地就在最后一道海岭之后,黑龙正要一鼓作气地翻越阻碍,忽然感应到了龙骨剑传来的异状。

剑的异状就代表着剑主人的异状,黑龙想到同行者的冥想境中也许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同时也想到了这并非他可以插手的事,于是他只是停下脚步,落在珊瑚丛中,用尾巴轻柔地裹住少女的身躯,等待异状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叶鸢睁开眼睛。

那双眼眸中的辉光重新被点亮之时,海岭剧烈震动起来,荒海的脊骨裂成两半,为她开辟了一条道路。

路的尽头就是龙冢。

黑龙发现龙冢正在震颤,发出前所未有的激越呼唤,他不知道这一切为何发生,于是向少女说出了疑问。

对方对他说道:“如今的我与以前不同了,龙冢终于认可了如今的我正是它长久等待的人,所以为我打开了通路。”

她说,如今的自己变得与往日不同,但在黑龙听来,这恰恰是她才会说的话。

果然,无论如何变化,叶鸢依旧是那个一往无前的叶鸢。

黑龙放下了心,而正在此时,她转过身来,向他伸出了手:“走吧,不要让龙冢久等。”

“好。”

少年剑修轻轻点头,握住了叶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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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北辰洲,也有一个人曾紧握过叶鸢的手,在她的支撑下走出囹圄。

太泽山顶,浮台上的鸿轩尊者俯视着最后一代重陵神子的身影,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即使全盛时期的我与如今的你对决,也没有全胜的把握,何况我早已死去,徒留一片早晚会消散的残魂。”

他抬起手,从指尖凝结出一颗光珠,然后屈指一击,将它掸向立于浮台之下的颜思昭。

“你想要的能接续灵脉的术法,我就送给你吧。”

颜思昭接住光珠,在手中碾碎,让灵气流入灵台中。确认过自己的确得到了所索求之物,颜思昭略执一礼,马上打算转身离开。

“哎,别拿了东西就走啊!”鸿轩尊者将其唤住,兴趣盎然地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后来你与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颜思昭顿住脚步,许久才说,“成亲了。”

“是么,甚好甚好!”鸿轩尊者乐不可□□她今日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我猜猜,是不是你做错事惹恼了她,所以要从我这里拿走续灵之法去讨她开心?”

颜思昭的确想用续灵之法来修补朝宁山的灵脉,令其恢复原状。

被说中的剑君却不出声,太泽山顶开始聚集起黑云,剑气藏在云层中虎视眈眈。

“你不需要剑就能引动剑气,果然登峰造极。”鸿轩尊者爽朗道,“小友且勿动怒,我刚才只是与你说笑。”

他继续说道:“在当下的关头,我大致也能想到那小姑娘在为何奔走——反倒是你,既然已看过我生前的记忆,应该也明白了她行事的缘由,怎么还无法宥恕?”

“往日旧事,实难一笔勾销。”颜思昭漠然道,“我妻惯于自行其是,我也只好如此。莫非前辈也想劝阻我吗?”

“自然不是,我活着时为此间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死后没有继续操劳的道理。归根结底,修士还是以行论道,你们谁的道胜过了对方,谁做的就是正确的事。只不过……”

“只不过?”

“修士光阴漫长,只知风景如故,不觉物换星移,而天目宿主的脚步却一刻也不能停。”鸿轩尊者笑道,“快归山吧,小友。也许只是片刻的工夫,那人就要走到你追不上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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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仲兰在妖洲的魔瘴密林深处找到了魔境主。

魔境主散发而坐,披着玄袍,任由袍角上金丝绣成的兽首落入碎叶尘泥之中,依然仙姿烨烨,美貌得不可直视。

他坐在一片碑林之中,正在刻一块碑石。

葛仲兰摇着扇穿过瘴木丛,取笑道:“魔境主难道想改行做守墓人么?”

“一点儿不错。”苍舒隐微微一笑,“我正在刻的就是阁下的墓碑。”

葛仲兰大笑起来,魔境主则站起身,脱去稍稍脏污了的外袍,随手罩在碑石上,好整以暇地问道:“兰阁主看起来和往日不大相同,莫非在某处发生了奇遇?”

“若接连遭受鸣蛇与蜃虫的袭击能称作奇遇的话,那你便说对了。”

魔境主噙着笑听他把话说话,微微叹了口气,葛仲兰丝毫没有察觉他动作的前兆,等到被巨力击倒,他才意识到受到了袭击。

苍舒缓步向被灵丝捆缚住四肢的葛仲兰走去:“我却清楚,你不止遭遇了鸣蛇和蜃虫,还偷偷见了我小师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