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盘(第3/4页)

谭彦听着,头脑清醒了一些。“我跟局里说说,改改这个规矩。”

“怎么改?这是自然规律啊,优胜劣汰啊。特警干的就是‘一击必杀’的活儿,得有最好的智力、体力和精力。在刀刃锋利的时候,他们甘当绿叶,出任务也是配合其他警种,很难自己建功立业,而一旦迟钝了就会被下沉。许多人走的时候都是哭着走的啊。比如……刘浪,他也快到年龄了。”马叔说。

谭彦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啊……你以后,得对他们好点儿。”马叔笑。

“放心,我已经是这个集体中的一员了。”谭彦也笑。

“你呀……在这儿待不长。”马叔摇头。

“为什么?”谭彦问。

“你就不是能窝在这儿的人,这只是你从警生涯中的一段经历。”马叔看着谭彦,“估计你很快就会走了。”

谭彦笑笑。“起码这两年不会。”

“那最好了。利用这两年,好好把这个队伍带起来。有个什么名人不是说过吗?能力越大,就责任越大。”

“嗐,那是蜘蛛侠说的。”谭彦笑了。

“哎,还有个事儿,你认识市局管食药的朋友吗?”马叔问。

“认识啊,怎么了?”

“帮我找找关系,我想办个运输食品的绿色通行证,也是为了这帮孩子。”马叔冲那边努努嘴。

“行,没问题。”谭彦点头。

正在这时,廖樊来到了两人中间。“别聊了,喝吧。”

谭彦连忙摆手:“不行了,多了。”

“不行,挺不容易报备一次,必须尽兴。”廖樊拿过酒杯。

谭彦无奈,又干了一杯。

“我呀,从小就不爱跟考一百分的孩子玩。我觉得他们丫特没劲,活得特别装。我原来就觉得你是这种人,目的性特强。”廖樊喝多了,直抒胸臆。

“现在呢?觉得我不是了?但我就是这种人。”谭彦笑,“我呀,胆小,畏难,所以在工作中会努力提前做好,还总有危机感,想要退缩,却因此冲得更狠。”

“不不不,你不像表面上那么装,在内心里,你是个警察。”廖樊说。

“哼……”谭彦摇头,“其实刚开始吧,我也挺烦你的。你知道吗?你身上的警察气太重了。哎,我说的这个警察气,可不是好词儿啊。”

“当警察没警察气,行吗?”廖樊反问。

“越像什么才越是失败呢,那说明你被职业拿住了。比如,你看马叔,他像个管食堂的吗?”谭彦说。

“他本来就不是个管食堂的啊。”廖樊说。

“嘿,我就是个管食堂的啊。”马叔说。

“乱了乱了,喝酒吧!”几个人一起碰杯。

“这帮兄弟啊,你别看他们一个个练得挺壮,但在内心里,许多人还都是孩子。不遇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拧,真遇到事了,一个比一个傻。”廖樊说。

“所以啊,你得放手啊,不能总那么家长制,得让他们自己提升能力。”谭彦见缝插针。

“我那不是家长制,是不能让他们闲着。”廖樊没理解谭彦的话,“这帮孩子太年轻,一闲着就出事。以前我当警长的时候,我上面的老队长跟我举了个例子,说他原来当兵的时候,只要看战士闲着,就得训练,碰见下雨的天气,就集体打扫卫生。实在不行,往楼道里扔把石头子,让他们捡,也不能闲着。小伙子们太年轻了,心里的火必须得释放出去。”他有自己的道理。

“那也得适可而止,有张有弛。就算让他们敏着,锐着,适当的时候也得彬着。”谭彦说。

“嘿,这几个词儿你都学会了啊。”廖樊笑了,“唉……”他又突然叹了口气,“谭彦,你见过自己的战友牺牲吗?”廖樊凝视着窗外。

他这么一说,谭彦和马叔都冷静下来了。

“哎,廖樊,都挺高兴的提这个干吗?”马叔说。

“我……就是想他了。”廖樊眼中含泪,“每当看见咱们队有喜事儿的时候,就想到他。你知道吗?谭彦,我这条命,是他给的。”他看着谭彦。

“他,是谁?”谭彦问。

“哎,不说了不说了。”廖樊擦了把眼泪。

这是谭彦第一次见廖樊落泪。

“你知道吗?人这一生要面对三次死亡。”谭彦说。

“三次?”廖樊不解。

“第一次,是生命的死亡。人死了,生命结束。第二次,是情感的死亡。亲朋们悲痛过后,会将你淡忘。而第三次,才是永远的死亡,因为亲朋们有一天也会走,你的名字将永远无人记得。”谭彦说。

“嗯,是啊……”廖樊点头。

“但是,荣誉,永远不会死亡。”谭彦最后说。

“荣誉?”廖樊抬起头。

“荣誉会让一个人千古留名,让所有人都铭记在心。”谭彦说。

“嗯,我懂了。你做的事是有意义的。”廖樊点头。

“呵呵,明白了就好!你给我听好了,德能勤绩廉,人车酒秘网,这些事都不能含糊。”谭彦指着廖樊说。

“我不管,你是我的政委,这都交给你了。”廖樊说。

“扯淡,我跟你是双一把,什么你的政委。”谭彦笑。

如果按照一百分计算,谭彦觉得自己今晚的表现起码能超过九十分。在酒局之前,他就对着警容镜对自己说,一定要保持清醒。所以无论是刘浪的计谋还是廖樊的灌酒,谭彦都是主动接受的。他要借着这个看似喝大的机会,跟廖樊推心置腹。

聚会持续着,特警的小伙子们好久都没这么高兴了。刘浪又犯起了妖,非逼着王宝讲个笑话。王宝一直不善言辞,最后被逼无奈,还是上台讲了。他想了半天才讲:一个歌手、一个演员和一个画家被一群大象包围了。为首的大象让他们表演自己的才艺。歌手唱了一首动听的歌,大象们很满意,放走了他。演员表演了一段搞笑的滑稽戏,大象们看了很开心,也让他走了。画家连忙给它们画了一幅画,大象看完画大怒,一边用鼻子抽打他一边说:“叫你丫抽象,叫你丫抽象……”

笑话太冷了,没几个人笑的。于是谭彦就带头鼓掌,大家才哄笑起来。

散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百合执意要回家,说今天还没遛泰格呢。谭彦的电动车没充电,就刷了辆共享单车,骑车送百合。月色很美,微风拂面,温度也刚刚好。百合坐在后座上,轻轻哼着歌。一切都很舒服。

“你知道吗?我考特警的时候,是一比二十的比例。但到了这儿之后,我却想过离开。”百合的声音很柔软。

“为什么?”

“因为太单调了,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要不是有泰格陪着,我都快疯了。我有一段时间疯狂学英语,想考到国外去留学,不当警察了。但后来渐渐融进了这个集体,又舍不得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