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4页)

“怎么可能!”陈春花一下高声反驳。

崔云祈垂着眼睛,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再抬眼时,便是再温润斯文不过,却是对老村长道:“如今村中雨水积多,渭水因此升高,其下支流也已开始河水上涌,而陈山因矿事有滑坡的危险,所以我请村长让村中百姓收拾一番,我已命人去备车马,一齐离村。”

老村长一听,眉头皱紧了,忙摇头,站起身道:“大人,这雨一定能停的,就是请大人让卫士帮忙在山脚那儿垒些石头和篱笆木头挡一挡泥水就成。”

崔云祈似垂目想了下,吩咐身旁卫士去山脚那查看,依照村长所言去做。

老村长松了口气,连连躬身道谢。

天色晦暗,屋中光微,那端坐在那的年轻郎君仪容清俊,温雅无双,陈春花偷看了好几眼,心道与小玉妹妹倒是相配,就是那目光望过来时寒嗖嗖的,让人心里发毛。

崔云祈站起身,温声说:“此次我是寻玉儿而来,如今知村中有其几位她的故友,便想请大家与我一道离村,或也可帮忙一起寻玉儿,明日我会派车马过来,不日待我寻到玉儿后,参加我与玉儿的婚礼。”说罢,又看向陈绣娥道,“朱大城如今既是入了军中,我也可命人找寻一二。”

陈绣娥娘三本就担心朱大城,听闻自然都点头。

陈春花回过神来,忙说:“那大人可以帮忙找一找我二叔一家吗?”

崔云祈浅笑:“自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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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雨势愈大,陈家村山脚下被垒了一圈石头,搭了木篱笆,甚至河边也垒了好些石头。

陈春花一大早去看过,长呼出一口气,让她阿爷留下看家,便与陈绣娥三人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在雨中晃晃悠悠,驶向流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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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溪镇与长兴镇中间的一座山上,山里有一片野石榴树,如今红彤彤开了一片石榴花。

山中落雨声簌簌,山顶崖下有一处山洞,位处偏僻,寻常人极难上去。

燕寔轻盈如猫,在山间几个纵跃,便落到崖下,脚尖在峭壁山石上一踩,便闪身进了山洞中。

山洞中铺着一层薄毯,李眠玉却没在上面坐着,而是站在山洞口等着,见燕寔回来,便仰脸迎过去,神色忧心:“燕寔~外面怎么样了?”

今年的这场雨比去年还要大,连续两年这样的涝灾,作物收成大减,加上去年开始一直不断的战乱,流民会更多。

不知道陈家村怎么样了。

“山下流泥挡了上山的路,河水大涨,汹涌湍急。”燕寔摸了摸她被雨水微微打湿的脸,拉着她往里面走,他才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了两只剃了毛的鸡,虽未怎么沾雨,也带了些水汽,眉目在灰蒙蒙的天色下俊俏鲜亮,少年垂目问她,几分好奇:“为什么不在里面坐着?”

李眠玉神思一转,脸色就有些绿,看他一眼,幽幽说:“燕寔~兔子又更衣了。”

燕寔:“……”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里面,毯子有些凌乱,显然是李眠玉情急之下扯起来堆到一旁的,灰色的肥兔无辜蹲在那儿吃草,旁边是两摊兔子粪便。

李眠玉忧愁不已,她养在陈家村的兔子本是为了吃,可她一想到燕寔被人追杀还带着兔子,就有些舍不得吃了。

可从前没注意,如今才知晓,兔子更衣繁忙,燕寔出去一趟,它更衣了起码五回。

李眠玉想着,很是怜爱地看着燕寔,朝他伸手。

燕寔迟疑了一下,弯腰俯首过去。

李眠玉就将手搭在他脸上摸了摸,如今燕寔是她的人,她自觉要多怜爱他一些,她又幽幽说:“你每天都要伺候兔子更衣,实在辛苦。”

燕寔嘴角抽搐:“……要不还是把兔子杀了吧?”

李眠玉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兔子一眼,很是关心他的情绪:“可是你伺候它更衣这么久,会不会舍不得?”

“……”少年眉头都跳了一下,又觉得好笑,低声:“我只伺候过你更衣。”

李眠玉瞬间脸有些红,又听到他笑,嗔看他一眼,忽然娇矜道:“除了青铃姑姑,我也就让你伺候过呢!”

燕寔见她这样的神色,又笑,低头就去亲她脸,李眠玉脸红红的,十分大度,再不骂他大胆。

谁让她有考验他当她驸马的心思呢!

燕寔将猎来的鸡拿到一边,架到火堆上,点上火,李眠玉蹲在他身旁,忽然道:“燕寔~你说十二皇叔这次能活着逃走吗?”

她许久没有与外界接触,昨日燕寔与她说了卢三忠如何登基的,想到李荡竟是写了禅让书,便觉气愤,可又觉得悲哀,李氏子孙如此没有骨气,若是皇祖父还活着,定是失望至极。

可方才燕寔下山去探路寻吃食,李眠玉独自静了会儿,又希望十二皇叔能活着。

其他皇叔大多被赵王叔杀了,或是死在那一场宫乱中,只有十二皇叔,能屈能伸,钻得了粪桶,又能在长安逃跑,实在也有一份本事。

燕寔想到十二皇子钻粪桶一事,歪头与李眠玉对视一眼,幽幽道:“能。”

李眠玉便神思飘远了去,忽然低声说:“大周彻底没了,我所知道的皇祖父这一脉只剩下一个十二皇叔了,燕寔~你说十二皇叔会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说罢,她仰脸期盼地看着燕寔。

燕寔手里动作一顿,似很随意的,慢吞吞道:“还有你啊。”

李眠玉一呆,半天没说话。

外面雨水哗哗,她低头想了半天,最后抿唇笑了一下,觉得燕寔果真是未教化,“可我是公主呀。”

方才那话也不过是心里的不甘,若是那卢三忠真能统领好这江山……

燕寔漆黑的眼看她一眼,忽然站起来,将兔子拎到一边,再去处理兔子更衣留下的秽物,快走到山洞时,回身朝她一笑,学李眠玉的语气:“可是你有刀呀。”

李眠玉虽心慧,可竟然一时听不懂燕寔的话,她只看着灰蒙蒙的天色下,少年站在那儿,双腿修长,器宇轩昂,黑色的粗布武袍穿在身上竟是有凌厉又霸道的气势,她忍不住也起身走过去,“燕寔~我有什么刀?”

燕寔接了雨水洗手,偏头看他,白玉般俊俏沉静的脸上又露出狡黠的笑:“我,你想用的时候,就能用。”

李眠玉看着他眉峰微挑,神采飞扬的模样,抿唇笑,忍不住去搂他的腰,“好,我想用的时候,一定用你。”

少年男女在雨下山洞相拥。

李眠玉看着山雨,静了会儿,忽然说:“燕寔~下午我们一起读书吧!”

燕寔迷茫了一瞬,就见她指着放在毯子上的那本《三娘艳史》,妙盈盈的眼里有生机勃勃的光,道:“刚才你下山时,我翻开读了两页,发现这书文采斐然,虽叙的是情事,但有隐喻,竟是一本暗讽官场的书,说的是权与欲,很有意思。闲来无事,听山雨声,我们一起读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