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夫人。”

“要开窗吗?”

盛菩珠闭着眼睛,半张脸都陷在柔软的发丝里,空气又潮又热,一双凝霜似的小腿微微蜷着,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呼吸那样重。

眼睫湿得厉害,像是被晨雾打湿的嫩芽儿,尾尖上露珠晶莹,颤颤地垂着,她贝齿死死咬住饱满的下唇,嫣红被碾得微微发肿,几乎要沁出血珠。

“还是开吧。”

谢执砚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反而是慢条斯理从软榻上站起来,他真的好高大,无论哪里。

“不要。”

“我……不热。”

盛菩珠勉强说出几个字,连呼吸都压得轻,可越是压抑,身体越是抖得厉害,情急之下覆着热汗的指尖攥住他手腕,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

“不用很大,一丝缝隙就好,让凉风透进来。”

谢执砚用很温柔的语气,目光无声落下。

盛菩珠艰难地摇头表示拒绝,绯红的脸颊,不时有汗珠滚落,偏偏她还把自己埋在厚实的锦衾里,像是这样就可以忘掉之前在他面前是如何失态的。

谢执砚无声笑了笑,指腹抚上她的唇,力道不轻不重地揉开那一片被她咬肿的嫣红,他像是很慈悲地给出第二个选择。

“那替夫人沐浴解乏?”

盛菩珠鼻息变得更加急促,唇瓣发烫,就像是风雨中摇曳的秋海棠,不堪摧折,羞娥凝绿。

“能不沐浴吗?”

谢执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

微拢的指尖干净,修长,而且十分有力。

过于完美的双手,和他的脸一样好看。

可是做那种事的时候,看似很温柔,也很轻。

但一定会把她逼到极致。

盛菩珠目光凝在谢执砚漂亮的指尖上,一滴晶莹自他指腹滑落,在烛光里拉出细亮的银丝。

他俯下身,眸光很深地看她,拇指与食指意味深长,重重一捻,湿痕便争先恐后揉进肌肤的纹路里,空气中泛着甜香,像苏合,也像山茶的清幽。

“夫人确定?”

“冬寒,衣裳湿得厉害,自然得重新换上干净的,才不会生病。”

他还在看她,嗓音低沉,把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很慢,反倒让每一个字听起来暧昧又缱绻。

盛菩珠觉得自己快被他视线看穿,然后碾下去,随时会碎掉,被拿捏,怜爱,然后解乏……

她深知就算能重新选择,她依旧拒绝不了他刻意给出的诱引。

目光下移动,她看到柔软的锦衾上,有一大块地方洇出很深的痕迹,呼吸慢慢变轻,像是突然卡住。

的确,冬寒。

屋子地龙难免热些,出汗也正常。

盛菩珠别过脸,湿漉漉的鼻尖在烛火下,像撒了一片星辉,睫毛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柔软的阴影。

“那还是沐浴吧。”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夜很深,也很长,重重的雾霭,一波接着一波的水声,还有沐浴时皂角的香味。

这处院子其实做得很是巧妙,窗子只要关紧了,什么声音都不会听到。

但是,盛菩珠并不知道。

她死死咬住帕子一角,整个人像张拉满绷紧的弓弦,背脊抵在浴桶边沿,将喉咙里颤音一点一点地吞回去。

“别怕。”

“不会听见的。”

谢执砚长长叹了

声,觉得她都快哭了,那模样实在是……楚楚可怜。

白日那点异样复杂,恨不得要把她藏起来的情绪,终于在她的哭声里被轻柔地抚平。

可盛菩珠什么也听不清,整个思绪都不太清醒。

明明在沐浴,可不知是不是浴桶里水太热的缘故,她依旧在不停地出汗,像是被一层模糊不清的雾给包围。

恍惚中,谢执砚好像和她说了什么,低沉沙哑的语调。

难道,是被听见了吗?

她分明已经很克制。

心脏因为不安,一阵狂跳,也许是太紧张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水中摇摆不定的浮萍,她急需紧紧抱住能给她安全的物体。

最后。

盛菩珠缩在那宽阔紧实的胸膛里,低声哭泣。

偶尔哽咽,湿漉漉调子像春露,也似夜雨,尾音稀稀碎碎,更如小猫在叫。

*

谢清姝伤心难过,把自己藏在锦衾下,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一夜天明,竟是连梦都没有。

因为睡得早,所以谢清姝起得更早。

经过一夜,她把自己哄好,已经彻底想开,所以抱着难得轻松的心情在西厢房廊前的小花园里溜溜达达,结果就看见谢执砚从对面屋子,开门出来。

谢清姝还是很怕他,本能躲了躲。

谢执砚立在廊下,身姿清隽,他看见她了,目光顿了顿,颔首,然后离开。

谢清姝觉得自己可能见了鬼,或者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

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长兄,主动打招呼就算了,他好像还愉悦地勾了唇角,虽然不明显,但是她看得十分清楚。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清姝火急火燎,一刻也不敢多留。

她紧紧拉住耐冬的手,小脸煞白:“耐冬姐姐,你记得和嫂嫂说声,我去找婶娘了。”

耐冬稳重,她怕谢氏这位四娘子万一又要胡闹:“这里有杜嬷嬷守着,奴婢送您过去?”

也不是不行,就是麻烦了些。

谢清姝没有拒绝。

一刻钟后,耐冬把人妥帖送到窦氏跟着,行礼准备退下。

“别走,别走。”

“房里有点心,是我府里带的,你拿着路上吃。”窦氏见耐冬辛苦,又喜欢这个生得好看的婢女,赶紧把人拉住,吩咐人去房里拿点心。

耐冬拒绝不过,只好乖巧站在廊下等着。

谢清姝自告奋勇,要去挑好吃的点心,包给耐冬。

她性子像是在一夜之间变了许多,虽然娇蛮依旧,但多了几分往日从未有过的体贴。

这时候,有一个面生的嬷嬷从外边进来。

她朝窦氏行礼:“三夫人,不知府上谢二娘子可有在?”

窦氏微愣:“不知嬷嬷是?”

“奴家是安王妃身旁的嬷嬷,王妃听说谢二娘子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妙,特地请二娘子过去观字。”

窦氏胆子虽然小了些,到底是深门大院养出来的,她能嫁进谢氏,自然不蠢。

手里的帕子小心按了按唇角,明显在拒绝:“劳烦嬷嬷多跑一趟,此时天色尚早,我家令仪昨日玩累了,这会子还未起身呢。”

这位嬷嬷应是早有准备,她含笑点头,双手从腰间谨慎解下一物,递上前:“不妨事的,老奴可以在廊下等谢二娘子起身。”

“这是安王府的令牌,请三夫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