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2页)

“你这算好事,不许再哭了。”端阳长公主难得正了神色,她没有调侃,让嬷嬷给魏婶子装了包点心,“厨房今日刚做的花糕,带回去给你家小娘子尝尝鲜。”

“奴家谢谢贵主,每回都记着奴家家里那位贪嘴的小娘子。”魏婶子双手接过点头,行礼道谢。

端阳长公主无所谓笑了笑:“本宫没有子嗣,瞧着年轻的女郎们,难免多几分宠爱,不必放在心上。”

端阳长公主是寡居,虽然府中热闹,也不像外边传言那样乌烟瘴气,但魏婶子自知身份,谨慎垂下眼帘不敢接话。

偏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袅袅茶香,叫人坐立不安。

盛菩珠见魏婶子神色变得拘谨,她略微一思量问:“魏婶子可有去大兴善寺替长子求高中的平安符?”

一旦提起赵良宵,魏婶子就变得不那么拘谨,她露出几分笑:“不是大兴善寺,是翠华山脚下的一处道观,长安城的夫人们都说灵验。”

“奴家十多日前去的,那日天气好,奴家下山时,还遇见贵人的马车翻在半道上,说是有人掉下山崖了。”

十多日前,不就是长兴侯夫人摔断腿的日子么,那可真是巧了。

盛菩珠笑了笑:“既然灵验,那等会试放榜,婶子记得去还愿。”

魏婶子眉开眼笑:“那奴家借世子夫人您的吉言。”

“对了。”魏婶子一拍脑袋,“贵主和世子夫人恐怕不知,方才奴家过来经过贡院,门前闹哄哄的,好像是有人作弊,被抓了。”

盛菩珠一愣,与端阳长公主交换神色。

在大燕律法中春闱作弊的大事。

若是官员被贿赂,无论轻重,皆是取消官职,贬为庶民。而考生作弊或是找人替考,轻则剥夺考试资格,重则发配边疆,更有甚者,连累全族,永不入朝为官。

这样严苛的律法,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去查。”端阳长公主朝身后挥挥手。

不多时,嬷嬷匆匆上前,悄声耳语一番,长公主听

完挑了挑眉:“你猜是谁。”

盛菩珠好奇不得了:“好姨母,你就说嘛,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到。”

端阳长公主朝她勾勾手,低声道:“长兴侯世子,薛瀚文。”

盛菩珠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人,有些意外,理智分析道:“他书读得不算好,家里又有爵位继承,作弊对他来说得不偿失吧?”

端阳长公主勾唇:“薛瀚文也是这样子辩解的,但贡院的官员就是从他身上搜出了许多舞弊的小抄,至于是不是他已经不重要了,本宫那皇兄,不就是差一个杀鸡儆猴的人吗。”

“薛世子这身份,最好不过。”

“当初你们在大兴善寺马车出问题,本宫就猜与他脱不了关系,眼下这就叫报应。”

盛菩珠不太相信有这样巧的事情。

那三名歹徒被陆寺卿押走后,就像石沉大海,可开春后长兴侯府接连出事,先是刘氏摔断了腿,长兴侯在朝中也一直被言官弹劾,现在薛瀚文又闹出会试作弊的罪名。

这已经不仅仅是长兴侯治家不严的问题,往深了说,圣人若真拿长兴侯府下刀,那恐怕是要夺爵罢官,全族驱离长安。

这样大一盘棋,明显是有心者为之。

盛菩珠捏着锦帕的指尖蜷了蜷,她想到了谢执砚,也想到了陆寺卿。

陆寺卿看起来沉默寡言,冷得和块冰没区别,不太像会做这种事的人,至于她的夫君谢执砚,表面清贵的端方君子,应该也不太可能因为她在大兴善寺的那一场惊吓,要把人全族,给连根拔了吧。

入夜。

盛菩珠抱着这样不太确定的疑问入睡,结果就是白日想谢执砚次数太多,夜里梦见的全都是他,偏凉的一双手臂紧紧箍着她不放就算了,还坏透了,要用身上最热的地方,帮她暖手。

与梦境斗智斗勇一个晚上的盛菩珠,翌日醒来。

手掌心还是红的,昨日涂的药膏,像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洗漱时,杜嬷嬷拧着眉心涂药,连说了几句不应该。

“莫不是屋里真的进了人了吧?”盛菩珠感觉天都要塌了。

杜嬷嬷吓了好一跳:“娘子千万别胡说,许就是您夜里睡觉不慎压出的痕迹。”

盛菩珠刚想反驳,结果视线往铜镜里一掠。

好家伙!

雪白的脖子,一片指甲盖大小红痕,她指着那痕迹:“嬷嬷你看,这里也有。”

杜嬷嬷手脚麻利替她脖子也抹上药膏:“娘子皮肤嫩,压出一点痕迹,不是大惊小怪的事。”

盛菩珠欲哭无泪,但又百口莫辩,以杜嬷嬷对她的用心程度,屋子里不太可能进人,难不成半夜爬床的是鬼啊。

盛菩珠抖了抖,白着一张小脸:“万一不是人呢,是鬼呢?”

“嘘,怪力乱神,娘子不许乱说。”

“嬷嬷我没有乱说。”

至于盛菩珠口中那位风光霁月,但半夜爬床的“鬼”郎君,正好整以暇端坐在大理寺刑狱内。

“薛瀚文还用审吗?”陆寺卿冷声问。

谢执砚抬眸,骨节分明的手,端着一盏茶,薄雾似的茶烟在昏暗的烛光下浮散,他冷笑,冰凌似的眼神:“不必审了。”

“直接认罪扣押,至于话多,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陆舟渡阴郁扯了扯唇:“我正有此意,不过长兴侯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谢执砚低下头,眸色突然变得很深:“之前和突厥一战,我们因为‘火雷’损失惨重,突厥从西域胡商手里购入火雷,长兴侯这些年在户部没少收受好处,暗中更是与胡商往来密切。”

陆舟渡慢慢抬起头,苍白的肌肤,眉心溅了一滴朱砂似的血迹,缓缓说出四个字:“叛国,通敌。”

谢执砚笑了,眼尾阴鸷,漫不经心道:“也不算冤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