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5/6页)

他都已经接受这一件事了,接受成婚,与她共担一切,她之罪便为他之罪,这样熬过一生,等哪一日他们夫妻二人将罪赎干净,或许他们便可以从头开始。

他都准备好了,她竟然解契。

想到这一点,想到她从悬崖上跟着裴子辰一跃而下,他便感觉心脏抽痛,一路蔓延到手。

周身都有些发疼,他呼吸微颤,抬手扶额。

反复告诫自己。

原谅她。

她惯来是这样任性的脾气,不知天高地厚。

她只是不信天命书,想要保裴子辰,这没什么,她是在用她的方式,为他赎罪。

这是她的善,他应该庆幸,她也是有善恶是非之人,或许和他不一样,但有自己的风骨。

她是爱他的。

她只是……只是因为他为了慕锦月和她争吵,故意用慕锦月的传音玉牌答应她吃饭,只是因为她嫉妒,所以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都是因为爱他。

她不懂事,但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原谅她。

他找了无数理由,安抚着自己的心境,细雨淅沥而落,等彻底平静下来,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隐秘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压着自己不可太过外露,需得维持庄仪,以免让江照雪得知他的心意,太过骄纵。

他听着声响,在对方入门刹那抬头,脱口而出:“江……”

音出刹那,他便看见来人。

慕锦月提着雨伞,听到沈玉清的声音,诧异抬头。

雷声轰然炸响,沈玉清愣愣看着面前女子,不安和惶恐弥漫在他胸口。

他看着面前人,骤然清醒。

丑时了。

江照雪却还没有回来。

他的手微微颤抖,慕锦月疑惑出声:“师父?”

说着她环顾四周,不由得道:“师娘呢?”

“她……”沈玉清竭力克制着情绪,哑声道,“她出事了。”

是了。

只有她出事了,又或者……又或者裴子辰没有告诉她消息。

可裴子辰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消息?怎么可能呢。

裴子辰那样的性子。

必定是她出事了。

他压着情绪起身,冷静道:“你先睡下,我去找人。”

“师父?”慕锦月诧异,“您怎么找?”

“我去找人。”

说着,沈玉清提起拂尘,疾步往外。

风砸夜雨吹入长廊,他匆匆而行,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么,总觉得有什么悄然流逝,却又不知具体是什么。

他只能拼命用同心契感应着周遭,将神识疯狂扩大,竭力寻找着整个京城每一寸土地。

同心契只要启用寻找的功能,江照雪便会感知。

她正把带着自己情绪的灵力送入裴子辰身体,又由裴子辰运转回来,裴子辰的灵力刚好是火毒天克,他又送得格外温柔,江照雪整个人恍恍惚惚之间,感觉心跳一下又一下加速起来。

她眉头微皱,裴子辰察觉她心绪不宁,睁开眼睛。

目光落到她胸口处,温和道:“女君,怎么了?”

“沈玉清……”江照雪开口,便有些费力。

她轻轻喘息着,艰涩道:“在找我……”

音落刹那,裴子辰便感觉沈玉清的神识覆盖了过来。

他神色微凛:“鸢罗弓?”

“放心。”

鸢罗弓笑起来,黑气从裴子辰身上弥漫,环绕在江照雪周身,隔绝了沈玉清的窥探。

然而同心契始终存在。

裴子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在干扰江照雪,但她知道,有一个东西存在在江照雪身体里,让她随时可以感应到沈玉清。

是道侣契吗?

一想到那个东西,他眸色微深,眼看沈玉清神识不断加强,他干脆伸手,将江照雪轻轻一拉。

江照雪一瞬失力,靠在他身上,轻颤出声:“子辰……”

“女君,”黑气弥漫开来,将两人更紧密包裹,江照雪意识一点点模糊,裴子辰警惕看着周遭游荡的沈玉清神识,一手握着江照雪的手传输着灵力,一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用自己的气息彻底包裹着她,在耳边轻声道:“你太累了,靠着我,好吗?”

他问话间,黑气从灵力中悄然朝着江照雪送了过去。

江照雪完全无法回应,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整个人仿佛是融化在一滩温水里,轻飘飘在云端,只能从鼻尖轻哼出声。

裴子辰将她整个人瘫在自己怀里,盯着沈玉清四处游查的灵力,像一条蛇盘上自己的猎物一般,用自己的气息和灵力,江照雪彻底包裹。

沈玉清找了她一夜,他就把她缠了一夜。

浑浑噩噩将近天明,沈玉清估计是体力耗尽,才终于收回神识。

裴子辰一面戒备一面给江照雪输送灵力,也几乎是到极限,等天光落到床帐,江照雪火毒都已经被压下后,他才终于放手。

这时候江照雪已经完全没了意识,沉沉窝在他怀中,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只知道无意识喃喃“好舒服”。

裴子辰听着,侧眸看向肩头人的面容,明白这是江照雪的妖性本能。

妖物在感官之上敏感异于常人,这种太亲密的灵力交换,尤其是他刻意放缓灵力流速,与她灵力交融的情况下,镇压着对她痛苦的火毒,她会很容易拥有舒适感。更别提他是用的鸢罗弓的力量。

鸢罗弓力量取自于人欲,远比普通的灵力更意于乱人心神。

他昨夜怕江照雪发现他的不对,将灵力送过去时,便顺便让她失去了意识。她退回最懵懂的状态,想说什么是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哪怕只是含糊吐几个字,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他被她逼得濒临绝路,又不敢冒犯。

他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少年时,只能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苦笑:“女君……”

江照雪无意识蹭了蹭他肩头,他轻轻叹息。

起身用净身咒将她身上清理干净后,他把她放到床上。

为她盖好被子,转眸一看,便见床头的传音玉牌闪烁。

沈玉清的名字一直跃动,他扫了一眼,本下意识想要挪开。

然而又突然想起,为什么要躲?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要一条路走到黑,一路走下去就是。

意识到自己已经做过什么,这点事瞬间也变得不重要了,他冷眼抬眸看向传音玉牌,弯腰从床头取过,看着沈玉清跃动的名字,平静询问:“有什么办法让师父再也不要打扰女君?”

他语气温和,鸢罗弓却吓得一个激灵,随后意识到裴子辰是在做坏事,赶紧道:“你把我的力量注入这块传音玉牌,将沈玉清的灵力彻底隔绝。”

“会被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