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宿(第2/3页)

靳越群握着他的手臂,嗓音有点哑:“省什么,让你买就买。”

“你拿的什么?我都闻见烧烤味了…!”

靳越群拿着装菜的袋子:“老板晚上要一起吃饭,我就带回来了,现在吃。”

太晚了,许多小餐馆都关门了,俩人就坐在路边,袋子一解开,烧烤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靳越群,你咋这么厉害啊…!你出去一下午就有肉吃了!你找着什么活了?”

乔苏瞪得眼睛圆圆的,怎么他忙活一下午就被叮几个蚊子包?

靳越群看他这么高兴,伸手给他把米饭盒打开,一只手给他在腿旁边赶蚊子。

“跟着一个老板收废钢。”

“收废钢?我还以为你会去找个机械厂呢。”

去厂里当个钳工,焊工,他都会,也能赚钱,可干这个一辈子得干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我原先就看中钢铁,但是和爸一直有分歧,来了这儿,就想试试,现在国内钢价是双轨制…就是完成国家指标,允许企业拿出一部分产品到市场上卖,钢铁货品紧俏,干废铁回收有的赚。”

要说从后往前看,二十世纪最赚钱的两大行业,那公认的绝对一个是钢铁,另一个就是房地产,但房地产光是手续打通就关节繁杂,他现在什么也没有,那么废钢就是他的切入口。

“啥是上游?”

“就跟你之前去水塘玩一样,河上面的就上游。”

乔苏嚼着烤得冒油的羊肉,靳越群看他吃的香,伸手给他擦掉唇边沾的孜然粒。

“水塘?这跟你找的活有啥关系?”

靳越群也夹着凉菜配米饭吃:“你先吃,吃完咱先找住的地方,回头跟你说。”

乔苏也吃了大半盒米饭,剩下的靳越群全倒在他的那盒里,乔苏打了个饱嗝,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他的小猪。

“对了,给,我白天都没想起来,我走的时候还把它带出来了,幸亏我带了它,你看看…!”

靳越群吃着饭,他认识这个猪,乔苏买的小摆件,他平时爱买点这些小玩意。

“留着吧,这东西没人回收,卖不了钱。”

“哎呀,不是要回收…”

乔苏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庆幸当时他放桌子上这招太英明。

他给靳越群看猪肚子底下的洞:“这不是普通的猪,这是我的存钱罐…!里面可有二十块钱呢!”

靳越群神情怀疑,伸手拿着那只还没巴掌大的小猪,往底下一看,果然有一个黑漆漆的洞,摇一摇还有钱响。

“你藏私房钱?什么时候的事?”

看吧…!他就说靳越群得生气,靳越群这人说的严重点,就是他放个屁他都要知道的。

“呃…其实也不算私房钱吧,我就大大方方放桌子上的…咳,你想拿也能拿呀…”

靳越群眯着眼瞧他。

“拿什么,还顶嘴?”

“没、没顶嘴啊…那你说我放没放吧,你自己看不见,你怪谁呀…”

他越说声音越小,靳越群让他歪理气笑了,端着饭盒,推他的头:“挺嚣张啊你,平常不声不响的,在我眼皮底下闷声干大事,钱哪来的?当时藏钱打算干什么?”

“能哪来的呀,就你给我买雪糕的,我没花完,有空就存起来,平常就是偶尔去乔家的时候用用……”

提起这个,乔苏又来气,一下子把背挺的笔直,像要跟人干架似得:“不行了,想起来我就生气…!我上次还给他们买了一只烧鸡!他们居然想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去,气死我了!早晚那只鸡我要给他们要回来!我真是大傻…”

“行了,那是什么好词?往自己身上骂。”

靳越群打断他,一合计,他们一共有二十六,精打细算能撑一个星期,中江这边工资比他们汉北高些,普通工人一个月能开一百左右。

“你干嘛塞给我,咱家不是一直是你管钱么?”

靳越群把整好的票子塞进他裤兜:“没钱的时候放你这儿,要我什么时候像今天一样来晚了,你就自己买饭吃,等以后有钱了再放我那儿。”

乔苏“噗嗤”一声就笑了。

“就你这样,得亏我跟你在一块了,不然你这句话去上门,人家丈母娘都给你打出来…我好吧?”

靳越群端着饭盒吃饭,捏他的脸:“还乐,你藏私房钱这事我给你记着,现在是非常时期,先压着,往后我腾出空再收拾你。”

吃完饭,俩人在路边的五金店买了个手提塑料桶,两条毛巾,一块肥皂,沿街先找住的地方。

许多小楼外面都架着住宿的牌子,一连问了几家价格都差不多。

“单间六块钱一晚,床位两块一个。”

小姑娘从后头的单人床上起来,眯缝着困眼,往一旁挂着钥匙的木板上看:“住不住?住了给你们拿钥匙,押金两块。”

俩人都还不知道床位是什么意思,交了钱,女孩拿钥匙给他们。

“从前头拐弯上三楼,302,空床就能睡。”

本来以为最起码有张床,谁知道一进去,乔苏就让熏得捂住了鼻子,那股味真没法形容,不是单纯的臭,狭小的房间里拥挤的挤着五个上下的铁架床,黑里看不清,总觉得每张床都睡着人,有个下铺的男住客被动静吵醒,揭开被子伸出头望,里头还捂着个女的,下头扔着一地卫生纸。

“操的大半夜的,不知道小点声啊!”

靳越群咬咬牙,加钱又下去换了一个单间,单间也没好到哪儿去,到处都是发霉的黑,但总归是有个门,这也是俩人能付得起的最好的了。

靳越群脱了自己的衣服垫在破旧的床上头,才让乔苏坐,他去外头的公共水池搓了点肥皂水,回来给乔苏涂手臂上的蚊子包。

“身上还有哪儿咬到了?”

“还有后背,也好痒痒…”

乔苏撩起短袖,朝他露出单薄的脊背,屋里的灯不知道是不是电压问题,也呲着一闪一暗的,滋滋啦啦的响,不过现在这个境地,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俩人也不在乎了。

靳越群沾着肥皂水,轻轻地给他涂背上被咬的三四个蚊子包,紧蹙的眉眼全是心疼。

“靳越群,那咱今晚还做不做那个事了…?”

“嗯?”

乔苏脸没朝他,声音喁喁哝哝的:“就那个事啊,你之前不是说结婚了就要天天做…?”

等靳越群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男人明显一愣。

周围是斑驳发黑的墙壁,狭窄的单人床坐上去都咯吱咯吱的像要散架,发霉渍黄的床褥子被烟头烧了好几个洞,地上还踩着一堆不知道前头几个住客没扫的烟屁股…气味儿难闻,和几天前在高档的翠湖酒店他们“结婚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俩现在全部的家当就是刚才买的一个塑料提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