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谁又问他了?(二更) “跪下来求我。……(第2/3页)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商陆一直没有动手。

“你不杀师尊,是否因为师尊在你心里,开始变得重要了?”谢渡忽然问道。

李商陆脚下微顿,仍旧没有回答,固执地朝山下走去。

谢渡抿了抿唇,轻声道,“其实,我爹娘也像你和师尊一般。”

他的生父,并不是现在居住在宗门里的那个凡人男子,而是一个曾很有名的修士。

那时爹很厉害,一次除魔拿到的报酬就可以让他们过上三年衣食无忧的生活。

娘在家中洗手作羹汤,为他料理一切家事。

谁都说他家过得很幸福,娘温柔顺从,善解人意,打理家事井井有条,娶了娘会很有福气。

爹呢,爹挣钱养家,除魔卫道,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是家喻户晓的大好人。

他们感情和睦,相敬如宾,谢渡曾幻想过,若他日后成亲,也要娶一个娘那般的妻子。

倘若他那生父能一直安分除魔养家,他们的确会很幸福。

后来,爹为了除掉更多的魔,开始追求飞升,可他的天赋根本不够强到足以飞升成仙。他愈发变得痴迷疯魔,将原本变强的原因全部忘光了。

那时,他恰好遇到了一个魔修。

他竟然与那魔修相爱了,一次次沉沦在魔修的蛊惑之词中,他开始变得不像他。

人总是会犯错,而且知错不改。

有时一念之差,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爹开始暗自修习魔道功法,他想变得更强,比所有人都强,想要飞升成仙,哪怕是用邪门歪道。

朝夕共处,娘不可能全无发觉,她知晓了他的背叛,也知晓了他的野心,于是苦口婆心劝导他改邪归正,却换来了对方狠心决绝的不告而别。

爹离开了,去了魔域,成为了魔修。

娘痛苦之余,为了尚且年幼的谢渡,不得不独自撑起这个家。

慢慢地,那些曾经被爹救过的百姓开始寻求娘的帮助,他们以为作为爹的妻子,娘也会有法力,能够杀掉魔修。

看着那些因为魔修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娘将自己关了三天,茶饭不思,三天后,她出来了。

靠着曾经爹留下来的修士人脉,娘一个个下跪送钱,去恳求他们救助百姓。

再后来,她带着那些修士们到处除魔,找上门来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许多修士们被娘的善心感动,自发加入了除魔的队伍。

明昼宗就此而生。

不需要多少天赋,只要想为天下百姓尽一份绵力,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哪怕是凡人也可以。

仅仅十年,明昼宗迅速壮大,成为了天下皆知的大宗门,娘将宗门管理得很好,她以德服人,所有修士都敬重于她。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时,爹竟然又回来了。

他下跪道歉,痛哭流涕,甚至不惜自废双臂,只求娘可以原谅他。

娘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新做人。

可没成想,递去的善良,却换来了尖刀。

那个畜生又一次背叛了娘,他趁娘熟睡,带着刀潜进来,想要除掉娘,以此换取魔尊所谓的青睐。

只不过,那畜生没有得逞。

谢渡拦下了那把刀,刀尖刺入掌心,鲜血淋漓。

那一夜,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生父。

娘抱着失声痛哭的他,像小时候一样哄。

没事的,都过去了。

可一切没有过去,谢渡依旧痛恨背叛,痛恨所有负心之人。

李商陆写来宗门的信,师尊不在时,他基本都看过。

她永远不会像娘那样,问一问夫君有没有辛苦,担忧夫君的性命安危。

信永远很短,只有几句话,让沈长异寄钱回来,或还伴着几句冷嘲热讽。

若只是如此还则罢了,在得知她可能背叛师尊时,谢渡惊惧极了,就好像已经看到多年前的一幕,又在面前重演。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今日才想通。

“师母和师尊的孩子应该会很幸福。”

谢渡忽然笑着说,“因为,师母跟我爹不一样,你并不是没有心的人。你有心,而且我今天看到了,是很热烈的心。既然如此,何必一直自苦,坦荡承认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好么?”

李商陆终于驻足下来,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他,“说够了吗?”

谢渡垂下眼,抿了抿唇,轻声道,“说够了。”

李商陆:“滚。”

谢渡:“……哦。”

他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又回过头来道,“送你的女训还在读么?”

李商陆从地上拾起块石头,狠狠砸向他,“滚!”

“我是想说,没读别读了。”谢渡接住那石子,笑了笑,“反正我娘也没读过,那是我专门买来气你用的,就想让你对师尊温柔点而已。”

在李商陆去搬更大的石头时,谢渡转身便跑了个没影。

她把石头丢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

阳光自山间树缝照下来,身旁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潺潺清溪。

李商陆走到溪边,掬了一捧水洗脸。

什么爹啊娘的,关她什么事,当自己真是小孩吗,跑来跟她诉苦。

还什么热烈的心,说出来不想吐?

她对谁热烈了,只是怕沈长异死了,她又挨一剑而已。

清水扑在脸上带来凉爽,头脑好像也跟着清醒许多。抬起眼,李商陆身形倏然僵硬。

溪边倒影里,沈长异立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她。

李商陆吓了一跳,险些跌进水里,幸而被捉住腕子带了回来。

“危险。”

李商陆站稳身子,几乎想也没想便一脚踩在他足靴上,咬牙道,“废话,你偷偷站背后吓人,能不危险?”

沈长异皱了皱眉,“疼。”

“不疼还不踩你呢。”李商陆算是明白了,这天上的沈长异和地上的沈长异也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只是不记得她了而已。

沈长异垂眸盯着她,脾气似乎不太好,而且,对他很不客气。

他斟酌了下词句,礼貌地问,“可否把脚挪开?”

“可以啊,昼、玄、仙、君。”

李商陆笑眯眯地说,

“跪下来求我。”

沈长异眼睫微颤,不知为何,昼玄仙君这四个字分明听起来很正常,可落到她的口中好像变成了可笑的称呼。

是在故意笑话他么?

他有些不自在道,“唤我昼玄便是,另外,我不想下跪。”

李商陆懒得跟他计较,把脚抬起来,轻嗤道,“真清高。”

闻言,沈长异淡淡道,“多谢夸奖。”

清高之人多正直,是个好词,他很喜欢。

李商陆噎了噎,“没夸你,讽刺你呢。”

沈长异听罢,略有些失落地道,“那个词不是那样用的,你为何讽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