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白化(9)(第2/3页)

维齐尔听他的话,表示赞同,“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使用者在享受玻璃瓶内的美酒时,能够得到神明的祝福。”

众人的目光灼灼,投注到辛禾雪身上。

赛托在犬首面具下的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薄削的唇抿成一道紧绷起来的直线。

白袍的神使颔首。

来自北面遥远海洋的风贴着无数沙丘吹过来,棕榈树叶摇曳出簌簌声响,在作坊建筑的背荫之下,立在中央的神使隔着白袍抬起手,众人只见到那宽大的袖口在模具前一拂而过。

其中那只倒着摆放的模具,底部印下了一个世间无二的绝无仅有的特别图案——

工匠围着惊叹道:“这真是妙不可言的神迹……”

听着工匠们和维齐尔的赞叹声,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玩整蛊游戏的神使大人逐渐目光游离,白袍下压着的柔软绒毛尖耳抖了抖。

如果古埃及的冬日会下雪的话,这些人大概就能从这样的图案联想到什么。

比如在清早布满霜雪的街头,猫从雪地上踏过,就会留下这样的梅花印。

然而这里的自然条件注定了无法塑造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当猫咪轻盈地踏过沙地,留下的印记也总是会被那些贴着沙丘上的风,轻易地吹乱又掩盖。

所以,等到后世的人发掘出尼罗河沿岸的古文明,他们就会惊奇地发现早在公元前一千多年,这里就已经掌握了铸造玻璃的技术,并且每一个玻璃工艺品的底部都有着同样的印记。

这当然不会是普通的猫爪印,当这些年湮世远的玻璃瓶摆放在博物馆的展台之上,没有人会认为这是猫咪的整蛊游戏。

这独特的印记,一定是昭示着某种神秘万分的文明密码。

一个由猫猫神引领建造的恢宏文明!

K由衷地赞美。

辛禾雪完全不知道K的所思所想,他正在努力地将属于猫的特征收起来,自从得到进入世界初一开始抽中的【巴斯特的祝福】之后,辛禾雪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某种变化……

比如在夜间思维变得更加活跃,行走在平地的时候会莫名地想要攀高,他甚至在维齐尔来之前的早餐时分打碎了一个陶碗。

当然这不完全是他的问题。

主要原因是那个陶碗放在了桌子的边缘,辛禾雪只是普通地从桌边走过。

但是辛禾雪还是得承认,他偶尔会控制不住地猫化。

刚才仅仅是想要变换爪子,却连耳朵也冒出来了。

万幸的是,他能够控制立耳与飞机耳,否则白袍兜帽顶上忽然竖起尖耳的弧度,一定会非常怪异。

辛禾雪思忖着,没有留意到身后赛托的异常。

赛托死死地盯着那陶土模具上的爪印,金棕色的眼睛眯出狭长的狼眸一般的弧度。

烙印……

押送回古埃及的战俘一般都会打上奴隶的烙印,将铜加热到高温之后,按压在奴隶的皮肤上,留下永久性的标记,这是为了明确奴隶的身份,更是为了表示他们属于某个特定的主人。

对于非战俘的奴隶,在某些情况下,烙印也是惩罚的一种,尤其是对于那些试图逃跑的或者以下犯上的奴隶。

赛托抵住了牙关,他逐渐有些焦躁,过度的用力让丝丝缕缕的血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而他正用指腹反复地摩挲手臂上经常佩戴黄金环的位置。

一直摩挲到古铜色的肌肤都能够看到泛红。

奈芙蒂斯……

奈芙蒂斯……

赐予他新的生命。

给予他永世无法摆脱的惩罚。

奈芙蒂斯……

他的。

赛托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地追随对方。

………

辛禾雪他们已经从王宫里出来太久了,在嘱咐完代尔麦地那村的工匠们之后,他们并没有别的事情安排。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辛禾雪看见了许多人驱赶着牛羊,他们的方向大约是去往神庙的。

阿纳赫特状似无意地提起,“神牛节很快就要到了。”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辛禾雪,似乎希望辛禾雪说些什么。

他应该说什么?

辛禾雪在白袍之下微微挑起眉梢。

他对于这里的习俗还不是非常了解,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新任法老一定会让他作为大祭司进行祭祀仪式,取代从前丰饶之神奥西里斯的祭司集团的工作。

也就是,他将取代阿纳赫特的舅父,在万众瞩目下完成神牛节的庆典仪式。

维齐尔向辛禾雪介绍,“神牛节是我们最重要的宗教节日之一,在每年尼罗河的丰水期举行,上一年神牛节结束之后祭司会选拔出一头健康的水牛,作为神牛阿匹斯,它会被带到神庙中安置。”

“神庙进行一年的喂养,在第二年为它供奉祭品,并在供奉之后的祭典期间为它举行特殊的葬礼仪式,神牛阿匹斯象征着太阳的力量、丰收和生命的延续,它会庇佑新的一年的田地、河流与牲畜。”

所以神牛节才会在丰水期,在尼罗河沿岸田地因为涨水积攒肥料无法耕种的时候。

新的神牛已经在神庙中喂养了将近一年。

“那些……”

辛禾雪若有所思地望向不远的沙路上驱赶着牛羊行走的人们。

“神牛只有一只,但是还需要别的牲畜祭品。”

阿纳赫特像是找到了机会,冷哼道。

那些都是送往充当祭品的牲畜,和相向走来的属于农民的耕牛不同。

那头耕牛身上还没有来得及卸下耕犁,是一种相当原始的单头犁,犁的前端只有铜质的一片,用于切割土壤,后方则有一根较长的木杆,用于操作。

辛禾雪:“看起来只能沿着直线耕作,耕土深度也一般较浅,只能松动表层土壤。”

阿纳赫特像是见到了什么神奇的物种一样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说话是没有发出声音吗?

为什么每一次对方都能直接忽略他?

阿纳赫特从没有得到过这样丝毫不遮掩的冷遇。

辛禾雪终于视线扫过他,语气带着淡淡的疑惑,“你刚刚……说了什么?”

阿纳赫特闷住了一口气,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憋屈。

维齐尔却敏锐地揣摩了辛禾雪口中的话语,“神使大人,您是对于耕犁有什么改进的想法吗?”

尼罗河沿岸的田地土壤因为受到河流灌溉,较为肥沃,一般不需要进行深耕,然而,这些土地只有在十一月到第二年六月期间才能耕种,因为要追随尼罗河涨落的规律。

而更高地势上的旱地,一年四季都能够进行农事活动,但因为缺乏河流灌溉,这样的耕犁又只能松动表层的土壤,土地肥力的缺陷让收成情况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