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构陷“孙黄宋”袁实为主使(第2/2页)

顺带提及,廖大伟曾以赵秉钧的解释为据,认为洪述祖2月4日函中所云“‘冬电’到赵处,即交兄手,面呈总统”,“属虚构,纯粹假言”。又认为,“‘冬电’致总理,可直接呈交总统,何必转手小小内务部秘书面呈,‘即交兄手,面呈总统’,明显大言”。[14]显然,廖大伟轻信了赵秉钧所言,没有注意到赵秉钧实际上言不由衷,也没有注意到赵秉钧对构陷“孙黄宋”态度并不积极(关于此点将在下文详述),更没有注意到洪述祖不但是构陷阴谋的主要策划者,而且其人与袁世凯有特殊关系,因此他难以理解赵秉钧收到“冬电”后,何以不直接交给总统,而是经由洪述祖面呈。

至于袁世凯同意并催促洪、应实施构陷“孙黄宋”计划的原因,除了第三章已经述及的宋教仁、黄兴在1913年1月间运动黎元洪出任总统,招致袁世凯不满外,应当还因为宋教仁恰在此时抬高了批评政府的调门。参议院议长吴景濂曾有如下一段回忆,他说:

赵智庵一日来访,谈及宋遯初被害事。智庵说:“宋遯初养病农事实验场,我屡去慰问,并代项城致意。遯初表示国民党及个人愿以在野地位帮助项城把国家事办好。项城闻之很满意。遯初将南下,项城属我壮其形色,赠以交通银行可以随地支取的若干万元存折一扣(详数余回忆不清),遯初受了,珍重道别。[15]讵到南方,处处演说,号召国民党必争政权,并对项城种种诋毁。其尾随谍者悉录以报项城。项城屡诘问:‘你说宋教仁拥护中央,何反复乃尔?’我窘极,无以对。老弟(指吴景濂——引者),你说叫我怎么办,怎么交待项城云云。”[16]

由此可知,袁世凯对于宋教仁南下后到处演说批评政府是很不满意的。值得注意的是,宋教仁以激烈措辞抬高对政府批评调门,始于1月31日在武汉的演说,宋教仁讲道:

民国虽然成立,而阻碍我们进步的一切恶势力还是整个存在……在国会里,占得大多数议席的党,才是有政治权威的党,所以我们此时要致力于选举运动。我们要停止一切运动,来专注于选举运动……现在接得各地的报告,我们的选举运动,是极其顺利的。袁世凯看此情形,一定忌克得很,一定要钩心斗角,设法来破坏我们,陷害我们。我们要警惕,但是我们也不必惧怯。他不久的将来,容或有撕毁《约法》背叛民国的时候,我认为那个时候,正是他自掘坟墓、自取灭亡的时候。到了那个地步,我们再起来革命不迟。[17]

据时任国务院秘书长张国淦讲,袁世凯对选举人在各处发表的言论很注意,在看到秘书呈递的宋教仁演说剪报后谓:“其口锋何必如此尖刻?”[18]不满之意,表露无遗。而袁世凯看到洪、应构陷“孙黄宋”计划并敦促进行是2月4日,两者之间似有某种关联。换言之,袁世凯之所以同意并敦促洪、应实施构陷计划,与他对宋教仁在外发表攻击政府的演说不满有关。2月8日洪述祖致应夔丞函又有“日内宋(案)有无觅处,中央对此似颇注意也”之语,[19]与张国淦所记隐相呼应,证实宋教仁演说的确刺激了袁世凯,致使其对洪、应构陷“孙黄宋”计划发生兴趣,并催促二人尽快实施。此后半月,宋教仁又先后在国民党鄂省交通部、沪交通部及浙江支部发表演说,批评政府内政、外交之失败,主张建立政党内阁及省长民选。[20]而这势必又引起袁世凯注意,并增强其借洪、应之手构陷“孙黄宋”之心理。

另据何遂回忆:“袁世凯登上大总统的座位后,就开始向南方伸张他的势力……袁世凯表面上对孙、黄推崇备至,暗中却到处派人收集孙、黄的所谓‘阴私’,编成许多小册子分发各军,诬蔑黄兴‘与孀妇姘居’,孙中山‘在海外到处骗钱’等等,以破坏孙、黄的声誉。另方面他又派人直接打入南方军队内部进行拉拢、收买和分化。”[21]此处所讲似与宋案证据中之构陷“孙黄宋”阴谋并非一事,但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袁世凯支持洪、应构陷“孙黄宋”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这实际上是他对付政敌惯用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