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赵函送“应密电本”无对付国民党目的(第2/2页)

另一国民党人徐血儿则认为,该密码电本是赵秉钧交给应夔丞报告南方国民党人举动用的,解散共进会不过是幌子。他就此解析道:

夫奉差各省特派人员,与以密码电本,固属寻常,并无特异之处。不过赵、应之授受密电,则与寻常有异,盖赵、应必密议妥善,然后再授以密电本,使报告机密。此非故意周纳也,赵之用应,实使之以侦察南方举动,报告政府,为其一大任务,而解散青、红会匪,特假以为名,彼视之固甚小耳。于何证之?应是后致赵之密电,多皆不关于其巡查长分内之事。即姑以袁言观之,袁谓三月十三日以前,皆关于取消欢迎国会团之事,试问欢迎国会团非政治上关系乎?该团本与共进会性质不同,何劳应之解散,即此已可见应所负者,另有一种特别任务矣。[120]

蔡世襄亦提出类似看法,他根据应夔丞取得密电本后于2月初发给国务院的密电内容分析说:

观二月一、二两日“东”“冬”两电,明言“总理投票”“解散国会”,及对待何海鸣、戴天仇之法,与购“孙黄宋劣史”“宋骗案”,“选举扰攘”,“国随以之”等语,为政府作走狗密探,承政府意旨以倾害正人,阴贼良善,初无一语及欢迎国会团,更无一字及共进会,而俱用“应密”,赵虽百喙,其何以解?[121]

不能不承认,徐血儿和蔡世襄的分析,或结合当时政情变化,或依据“应密”电报内容,很有几分道理,但事实却比他们的分析复杂得多。他们根据后来应夔丞所发密电内容,推断前此赵发“应密电本”时之动机,却不知赵秉钧发给应夔丞密码电本之前,应夔丞与政府之间的联系,除了关于解散共进会,以及赴京领取解散费和江苏驻沪巡查长津贴外,并无其他与国民党相关联之事,透过宋案证据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但事情就巧在,赵秉钧于1913年1月14日函送应夔丞密码电本之时,恰逢尹仲材、何海鸣等部分激进国民党人发起的欢迎国会团在沪上出现不久。此后,由于洪、应奉袁世凯之命,南下秘密调查欢迎国会团真相,这才在应夔丞后来致国务院“应密”电文中出现了关于欢迎国会团和构陷“孙黄宋”等内容。但要注意的是,“应密电本”是应夔丞1月12日谒见赵秉钧时要求给的,理由是办理解散会党之事须防“漏泄”,[122]而袁世凯和赵秉钧最早到1月13日才开始商量如何应对欢迎国会团,[123]袁决定“特委”洪述祖南下调查欢迎国会团则已到1月20日。[124]赵秉钧1月14日函送应夔丞密码电本实际上是回复其1月12日的要求,不可能有要应夔丞“侦察南方举动”之目的。再说,赵、应仅见过一面,赵并不了解其人,加之赵对于对付国民党人态度并不积极,因此不可能赋予其“侦察南方举动”之任务。赵本人甚至连洪、应南下秘密调查欢迎国会团,都是在报纸刊登消息后才知道(详下文)。

综上可以肯定,赵秉钧1913年1月14日函送应夔丞密码电本,纯属其作为国务总理兼内务总长的寻常公事行为,并无阴谋对付国民党人之目的。至于应夔丞、洪述祖后来利用“应密电本”策划对付国民党人,以至酿成杀宋惨剧,与赵秉钧究竟有何关系,属于另外需要研究的问题,下文再做详论。

顺带提及,近人陶菊隐对于赵秉钧函送应夔丞密码电本,还曾有过如下解释,他说:“袁、赵二人商定了暗杀宋教仁的秘密计划,就通过洪述祖物色到应桂馨这个流氓头子,于一月十四日发下‘应密电码’一本,吩咐应直接与国务院联系。”[125]“应密电本”从发给应夔丞之始,就被陶菊隐明确视为暗杀宋教仁的工具,离事实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