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恋人
被抱住了。
手掌紧紧扣在腰后,体温渗了进来,迫使他向前走,顺着掌中紧握着的、柔软又粗糙的布料向前走,直到彻底跌跌撞撞着,被一片陌生而深沉的海域无声无息地吞没。但是他不想挣扎。他已经无法“复原”了。
罪魁祸首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沉沉吐出一口气来:“先生,我好高兴……”
他似乎真的很高兴,以至于呼吸都罕见变得略显急促,像是在努力压制某种冲动。诺瓦眨了眨眼睛,将手挣了出来,犹疑着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但是那家伙手臂越收越紧,开始觉得自己浑身骨骼被箍得隐隐作痛的教授终于忍无可忍了。他面无表情地抓住对方散落垂下的柔软金发,毫不犹豫地拽了一下。
“松手。”黑发青年冷酷无情地说:“你要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手臂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但是下一秒,对方又捧住他的脸,凑上前来吮吻他的唇角,一次又一次,诱导他因细微的麻痒张开嘴来,仿佛要将什么无比狂乱庞杂且柔软颤动着的东西全部反哺给他。
轻轻的啄吻伴随着含糊不清的朦胧低语:“既然这样,我亲爱的,我恳求您允许我将拥抱兑换成亲吻……”
他们站在寂静无人的市政厅的穹顶之下,月光被彩窗折射,在石砖上铺洒开一层轻薄透明的瑰丽光影,见证着人类千百年来的理想,阴谋,以及重建或摧毁世界的欲望,也清晰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教授冷冷地掀起眼皮,费力地后仰了些,严肃地指出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你都已经亲上来了,还向我恳求——唔!”
待他好不容易再次挣脱出来时,已然像是个遭遇了海难、于沦亡的间隙中勉强浮出海面换气的求生者了。
“你——够了!”
他剧烈喘息着,用掌心按住那家伙的下半张脸,将人往外推。缺氧让他的大脑开始昏沉发胀,站了一整天的双腿有些酸软。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任由那些看起来格外温柔无害的舒适海水一点点将他吞没。
对方哪怕被他捂住了嘴,蓝眼睛里依旧满载着笑意,黑发青年的语速不由加快了一些:“今晚我还要整理战备会议资料,明早要检查封锁情况,中午……”
“我知道。”阿祖卡垂下眼睛,隔着手套轻轻吻了吻自家宿敌的手心,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对方皱着眉头,迅速将手从他的唇边收了回去:“毕竟您的行程是我亲手记录并安排的。”
他松开手,任人炸着毛从他怀里逃跑,随后好整以暇地慢悠悠问道:“您以为我会在这里对您做些什么?”
“谋杀?”他的宿敌正在平复喘息,闻言阴森森地瞥了他一眼,看起来似乎被亲得有些气急败坏:“也许明早就会有人发现我窒息而亡的尸体。”
救世主沉默了一下:“抱歉,这确实是我的错。”
他温柔且真挚地承诺道:“下一次我一定会多给您留些换气的时间,请您原谅我。”
……混蛋。
诺瓦皱紧眉头。他的嘴唇内侧似乎被牙齿磕破了,用被吮咬到发麻的舌尖一抵,顿时泛起轻微的抽痛与淡淡的甜腥。有人用手指抚上他的嘴唇,伴随着微弱光芒散去,明显的不适开始消失。
“我带您回去。”金发青年轻柔地扶住他的肩膀,这是打算直接借助风的力量。教授已经比较适应这种出行方式了,他伸手抱紧了对方的脖颈,以免中途摔下去——结果那人不动,在他疑惑抬头时不动声色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您现在应该亲我一下。”
那双清澈美丽的蓝眼睛让他看起来简直格外真诚无辜。
教授黑着脸:“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可以吗?”那家伙冲他委屈地垂下眼睛,月光下散发着浅金色光辉的眼睫可怜兮兮地颤动着:“我以为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恋人,而恋人之间的亲吻应该是相互的……”
“……”
黑发青年深吸了口气,粗鲁地揪住另一人的衣领,然后对准那形状优美的嘴唇重重亲了一下,以至于在安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清晰响亮的水声。
“可以了吗?”他阴郁地冲人眯起眼睛,颇有一副再敢无理取闹就要动手揍人的凶残架势。
刚才没有咬人是他最后的退让。
“当然,您做得很好。”某位救世主先生立即从善如流地称赞道:“哪怕在这一方面,您依旧是一位无可非议的天才。”
天才与否暂且不提。第二天工作时,教授敏锐地发现,包括主角团在内的一些人会悄悄打量他的嘴唇,而且是偷看,生怕被谁发现似的——其实称不上明显,但是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依旧能瞧出些许端倪。
毕竟暴君整个人都苍白得像只会在阳光下融化的鬼魂,以至于些微血色都是引人注意的,更何况是这种惹人遐想的部位。
迅速反应过来的奥雷,和稍作解释后同样反应过来的玛希琳对此的表态只有冲着某位救世主而去的白眼。格雷文私下里却忍不住有些纳闷。
……似乎也没听说过诺瓦先生有家室啊?但是以他的性格又做不出四处打听对方隐私的事来,毕竟那位先生性格再严肃古怪,依旧是一位容貌出色、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有一位热情似火的女友也不一定——但是每当他瞥见那双冷肃的烟灰色眼瞳时,又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甚至莫名感觉这是在亵渎那个人。
……总之完全无法将那张冷冰冰的脸,安到那些你侬我侬的小情侣身上去。
教授本人倒是完全不在乎他人的视线与纠葛。封锁商会仓库的行动称得上顺利。由于是深夜行动,不少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捆绑严实,仓库中运转的守护阵法也被逐影者轻松破解。商会闻讯赶来的理事脸色异常难看,但在面对军队手中荷枪实弹的武器和逐影者的威胁时,对方终究还是咬牙选择了退让。
船坞也被强行征用了,要求船坞的工人们对港口和捕鲸船进行简单改造,以便于进行海上防御及作战。所有惶恐不安的工人被组织起来,第一件事却是被一次性付清了之前被以各种借口拖欠的工钱与报酬。
“没有坞主,没有督工,没有商会派来的理事。”用拳头将督工打趴下,替他们讨要回工资的,居然是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红发姑娘,对方身边还站着一个笑嘻嘻的娃娃脸青年:“接下来所有工人分成生产组、技术组和安全监督组,然后内部投票选出负责人。”
“因为现在生产资料有限,工钱只能保持市面上的平均价。但是干活有工分,足够多的工分可以换取船坞的相应股份。”底下的工人们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怀疑他们在开玩笑,那个娃娃脸的年轻人看起来却很认真:“也就是说当你们参了股,今后船坞所赚的每一笔钱,都会有你们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