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旷不羁(第15/16页)
守丧日满,桓温的弟弟车骑将军桓冲带着桓玄与昔日桓温的部下作别,指着大家对桓玄说:“他们都是你家过去的幕僚。”
桓玄当时大哭,在场的人莫不垂泪。
桓玄长大后,久不得志。最后,总算被任命为义兴太守,但满腹别扭的桓玄没待多久,就辞官经建康返回封地南郡也就是今天的湖北江陵了。
在建康逗留时,桓玄顺便拜会了执政的会稽王司马道子:“桓玄义兴还后,见司马太傅,太傅已醉,坐上多客。问人云:‘桓温来欲作贼,如何?’桓玄伏不得起。谢景重时为长史,举板答曰:‘故宣武公黜昏暗,登圣明,功超伊、霍,纷纭之议,裁之圣鉴。’太傅曰:‘我知,我知。’即举酒云:‘桓义兴,劝卿酒!’桓出谢过。”
司马道子是晋武帝司马曜的弟弟,在谢安之后,以皇族身份执政,其人本是庸才,引得寒门世族皆怨,并激起王恭、孙恩、桓玄三乱,东晋趋于灭亡。但那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有一两句名言留下。
说的是,有一晚,司马道子于书斋中端坐,遥望夜中,天月明净,于是赞叹起来。
骠骑长史谢景重在座,听后说:“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夜空澄澈如此,倒不如有点云彩点缀,那样岂不更漂亮?
司马道子听后大笑:“你的内心不静,还强要污染清明的天空吗?”
现在,谢景重亦在座。而道子,喝得有些多了,环顾左右,说:“我听说桓温晚年时欲篡夺我司马家的江山……”
桓玄听后吓了一跳,从座位上起来,跪在地上。
谢景重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桓玄,起身说:“桓温大司马废黜昏暗之君,另立明主,功超伊尹、霍光,但世人对此仍有纷纷议论,现在就请您圣明地裁决,最后给个说法!”
司马道子虽不是很聪明,但也明白,没有桓温废海西公立自己的父亲司马昱为帝,这皇帝一脉也到不了他们这一支;而且,桓温死前虽有可疑迹象,但终归是老老实实地死了,没给他们司马家惹麻烦,对此朝廷已有定论。所以,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桓玄起身后跟司马道子干了一杯。
看着司马道子,他久久不语;或者说,他正在这样思忖:上面坐的那位,你却说对了,我父亲晚年是有灭晋之意,只是天不相佑,未遂而亡。现在,还有我。司马道子的话提醒了他:父亲最终寂寂,我桓玄却不想如此,断是要完成父亲的遗愿。
回到江陵后,桓玄一度闲居于寓所。
桓氏家族长期盘踞于荆江一带,根底深厚,部属众多,桓玄虽暂无官职,但每日依旧宾客盈门,影响力远过时任荆州刺史的殷仲堪。
晋安帝隆安元年(公元397年),王恭起兵欲诛司马道子的红人王国宝,桓玄建议殷仲堪在上游起兵。当时,殷仲堪虽听从了这个建议,但实际上并没什么动作。桓玄看出来了,殷仲堪虽颇具风神,但骨子里文人一个,只求自保。桓玄认为自己夺取长江中游的统治权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转年,桓玄一度被任命为广州刺史,但受其衔而未上任。
此时,王恭第二次向建康起兵,桓玄、殷仲堪以及时任南郡相的杨佺期再次起兵响应,但王恭兵败被杀后三人并未被建康追究责任,桓玄还被任命为江州刺史,与殷仲堪、杨佺期成为长江中游的三股力量。其中,殷仲堪和杨佺期一度结盟,防范桓玄。
在与殷仲堪决裂前,桓玄跟很多名士一样,也上庐山拜见了慧远大师。
桓玄问慧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怎么可以剃去须发呢?”
慧远道:“立身行道。《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桓玄感慨不已。
就出兵荆州这件事,慧远的回答让桓玄心中暗笑:“愿君平安,仲堪亦无事。”
但怎么可能呢?公元399年,桓玄首先率兵袭杀了已为雍州刺史的杨佺期,随后兵锋直指荆州刺史殷仲堪,后者手忙脚乱,不敌而自杀。随后,建康方面被迫任命桓玄兼任江、荆二州刺史,督荆、雍、梁、益、江等八州诸军事。
在年轻的桓玄势力日益膨胀的时候,建康城中更为年轻的司马元显不干了。元显是司马道子的儿子,虽不到二十岁,但果敢有谋,在王恭第二次向建康进军的事件中轻易策反了刘牢之,剪灭了王恭。
公元402年,司马元显以刘牢之部为主力,讨伐桓玄。
以墙头草著称的刘将军又生变故,竟降了桓玄。后者趁机顺流而下,轻易攻克了建康,司马父子被杀。不久后,刘牢之又生叛变,随即失败自杀,这位淝水之战的功臣就此结束了毫无主见的一生。
公元403年冬,晋安帝禅位于桓玄,后者称帝,建国号为楚,终于实现了父亲的梦想。
在刘牢之死后,在桓玄看来,整个东晋已没人能与自己抗衡了。
但桓玄错了。
更厉害的人物来了,他就是刘牢之的部下北府兵将领刘裕。
刘裕联合刘毅等北府旧将,讨伐桓玄,当时司马家并未大失人心,所以响应者云集,加之有刘裕这样比桓温更猛的枭雄,桓玄虽精明能干,但也不敌了。
公元404年春,桓玄退出建康,挟持晋安帝跑至江陵。是年五月,桓玄率军欲做最后一搏,在鄂城峥嵘洲与刘毅的军队展开对决,完败而溃。桓玄在奔逃的途中为乱军所杀。
何为名士
王孝伯言:“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魏晋风度靠名士而存在,那么究竟什么才叫名士呢?
东晋王恭王孝伯说:“名士不必须有奇才,只要身心闲暇,能喝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
王恭特别说了个“痛”字,也就是说,仅仅会喝酒还不行,你还得能喝大酒,所谓酣畅淋漓,不醉不休。
确实,魏晋名士与酒是如影随形的。
竹林七贤阮籍、刘伶、阮咸等人自不必说,只看其他诸位与酒的关系:
“阮宣子常步行,以百钱挂杖头,至酒店,便独酣畅,虽当世贵盛,不肯诣也。”
“周伯仁风德雅重,深达危乱。过江积年,恒大饮酒,尝经三日不醒。时人谓之‘三日仆射’。”
“王忱:‘三日不饮酒,觉形神不复相亲。’”
“王军云:‘酒正自人胜地。’”
“王光禄云:‘酒正使人人自远。’”
“山季伦为荆州,时出酣畅。人为之歌曰:‘山公时一醉,径造高阳池,日莫倒载归,茗艼无所知。复能乘骏马,倒著白接。举手问葛强,何如并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