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二次奔月(第2/2页)

然而,还未等湿润的痕迹在岸边凝结,又一波潮浪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带着同样的力量,同样的渴望,将先前的痕迹冲刷得更加深邃,更加鲜明。

无止无休,卷起千堆雪。

尽管月尊的语气眼神都是那么冰冷,他却如沐春风,浑身发暖。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月薄之,生怕自己的失态会被察觉。

可他的心跳却如擂鼓般剧烈,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他努力平复情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自己说错话,惹得月薄之不悦。

最终,他只是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弟子告退。”

说完,他缓缓退出听雪阁,脚步轻得仿佛踩在云端。

直到阁门在身后无声关闭,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从一场梦境中醒来。

他站在风雪中,回头望了一眼听雪阁。

他知道,他的心里有什么被彻底点燃,再也无法熄灭。

每月一次的朔日,给月薄之送雪魄汤,在旁人眼中是件苦差事,寒风跋涉,无人愿往。

其他亲传弟子纷纷推诿,最终这任务总是落在铁横秋肩上。

然而,他非但不以为苦,反而甘之如饴。

即便无人推给他,他也会主动请缨,这是他必须争取的殊荣。

无人知晓,那玉盅贴着他心口时,会煨出怎样滚烫的温度。

每一个朔日,他都会沐浴焚香,穿上干净衣衫,把装满雪魄汤的玉盅抱在怀内,上百丈峰,访听雪阁。

百丈峰的路他闭着眼也能走。

左手护着怀中玉盅,右手攥紧衣襟,呼吸却在氤氲白雾里愈发灼热。

玉盅不隔热,他便将之贴肉揣在怀中。

每次他都被烫红胸膛,但是这股热意让他很快活。

回到自己房间,打开衣服看到胸膛上的红痕,就仿佛看见自己的心迹化作实质。

灼痛自己的皮肤,却拢在一层层的衣衫里,不叫外人看见。

更不让月尊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

怀着这种灼痛的满足,他风雨无阻地给月薄之送了一年的雪魄汤。

每一次,他都如同初次那般紧张得近乎虔诚。

有时候,月薄之会和他说一句话,极为简单,比如“放下”,“搁着”,“去吧”,“嗯”。

有时候什么都不说。

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或是专注于手中的书卷,连眼角也吝惜看他。

但即便是这样,光是站在离月薄之那么近的地方,呼吸到屋舍里蒸腾的香气,他胸口的灼痕便会十分温暖。

每一次,他都会在离开听雪阁后,总是会抚摸着胸膛上那片红痕——那是月薄之无意间留给他的唯一馈赠。

一年的时光,十二次朔日,十二次风雪无阻的跋涉,十二次灼痛的满足……

他第十二次怀揣着灼痛的胸膛入睡。

第二天,他一早起来,如常去练剑。

推门而出,正巧碰见大师兄。

大师兄与他寒暄了几句,只道:“昨日百丈峰风急,你去送汤,可还好吧?”

铁横秋笑道:“一切都好,难得大师兄关心。”

四师兄从一旁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四师兄出身世家,自诩身份高贵,向来对铁横秋这个破格入门的师弟心存芥蒂。

他斜睨了铁横秋一眼,语气中满是讥讽:“这种粗活,也只有你这种人才做得来了。”

铁横秋抿了抿唇,心想:这个四师兄也太刻板印象的刻薄了吧!

扁平得简直就像是话本里作者连名字都懒得起的、仅供单次打脸使用的、次抛炮灰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