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页)

灾难在用血淋淋的现实告诉所有人幸存者它的一视同仁,而它一视同仁的对象囊括了地球上的所有生物。

夕阳将天晕染成了一整片颜色均匀的血色,以前可能还会有人觉得这样的晚霞极富浪漫气氛,现在却觉得这种色调,与刚刚车后残留的车辙是同样的。

哐!哐哐!哐哐哐!

“我靠!”

“老谢!”

当所有人都处在悲伤情绪当中的时候,吉普车左摇右摆滑出一个又一个标准的S,径直就撞进了路边的绿化带,给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谢崇宜说了声抱歉,众人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分毫的歉意,哪怕是拿着放大镜都无法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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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停在学校后门边的围墙。

爬围墙是门技术活,没经验的话,腿长也不行。

这一个多星期,谢崇宜和薛慎翻进翻出已经异常熟练,薛慎蹲在围墙上,在林梦之和乌珩之间选定了人高马大的林梦之,“林梦之,把薛屺给我。”

林梦之叉着腰,懵在原地,“怎么给?”

怎么把好好一个人说得跟一件东西一样。

“抱着他,然后递给我。”薛慎伸手。

林梦之害了声,撸起袖管。

薛屺明显也不是小个子,只是这段时间被折磨了一通,变得瘦骨嶙峋了而已,林梦之将他抱起来,本以为会吃力,却没想到跟抱一团棉花没什么区别,他将薛屺举过头顶,薛慎从他手中接走了薛屺。

送走了薛屺,林梦之又把轮椅递了上去。

他看着乌珩,“我也举你上去。”

乌珩:“……我是残疾人?”

这时,还没有从围墙上跳下去的谢崇宜朝乌珩伸手,“上来,我拉你。”

乌珩摇摇头。

围墙脚下,柔软的几根藤条钻出地面,它们沿着围墙攀上去,一根根搭在最上方,又一根根横平竖直地缠结,然后,搭出了一把藤梯出来。

谢崇宜:“……”

林梦之:“……”

少年步态轻松,堪称优雅地步行上了围墙,又步行下了围墙。

鞋底刚碰到校内的地面,虞美人半点活都不多干,马上撤离。

“?”林梦之不可置信,“还有我!”

他把手伸给谢崇宜,“阿珩他班长,你拉我一把。”

谢崇宜抬腿跨过围墙,给了林梦之一道意味深长的余光,“自己上来。”

学校里安静得仅能听见树叶在跑道上滑来滑去的窸窣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几声鸟叫。

往日热闹非凡生机勃勃的校园如今变得灰败凄凉,几栋教学楼的颜色似乎都黯淡了下去,地上随处可见黑色血迹,远处的垃圾池——里面的丧尸尸体堆得冒了尖,小山一样,看得人心底发寒。

几人的脚步声吸引了楼上众人的注意。

“哥哥!!!”乌芷清亮的声音响起,她从三楼窗户探头确定是乌珩之后,马上就抱着布娃娃往楼下跑。

阮丝莲追出教室,追了几步,“你慢点儿啊。”她声音柔柔的,完全叫不住乌芷,小女孩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乌芷很快就跑到了乌珩的面前,乌珩停下脚步。

她想抱乌珩但又不敢,在原地走了几步,先把除了乌珩以外的所有人都抱了一下,最后才用力抱住乌珩,仰起头,“哥哥。”

乌珩将人推开,“先上楼。”

“好!”走时,乌芷在乌珩左手边的林梦之和乌珩右手边的谢崇宜之间选择了将谢崇宜挤开,这个最不认识。

“哥哥,你饿不饿啊?你吃饭没有?”

“哥哥,你渴不渴啊?”

“有姐姐给我分了葡萄味的饼干,她长得真漂亮,跟哥哥你一样,白白的香香的。”

林梦之已经习惯了乌芷这么黏着乌珩,他见怪不怪,其他三人却频频给予兄妹俩好奇的眼神。

谢崇宜倒没怎么去看乌芷,他知道乌珩有个脑部发育中止的妹妹,所以他看乌珩的次数比较多。

小女孩说话没什么遮掩,修饰词更加不可能有,白白的香香的也直接说了出来,薛慎忍俊不禁,谢崇宜却一直从乌珩的脸看到了他的脖子,直看到被衣领吞没的位置才收回目光。

楼上众人已经等待许久,两三个人等在走廊里,一看见几人就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没出问题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窦露拍着胸口,“我就说爬虫馆的能量波动怎么那么强,原来有那么大一窝虫子!”

“乌珩,你也来了啊。”李束靠着阳台,“欢迎欢迎。”他用并不算欢迎的语气欢迎道。

乌珩在班里一向形同透明人,班里的人对他不熟悉,他也同理,只是他对班里的每个人没有具体的印象,他们却对乌珩有着很具体的印象。

苍白瘦弱,沉默寡言,阴郁低迷,给人的感觉像压着一层又一层乌云的阴天,没有暴雨前的蓄势待发,只有令人感到无趣的半死不活。

属于是一类被忽视也理所当然的人群。

乌珩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男生叫什么名字,他张了张嘴,回了声谢谢。

林梦之紧跟着冷笑道:“他本来就是你们班上的,你欢迎尼玛呢。”

乌芷挽着林梦之的手臂,“就是就是。”

李束昨天见过林梦之使用异能,知道他是火系,不好惹,也惹不起,所以讪讪一笑,“欢迎你,成不成?”

“快快快,进教室,学委你跟我们说说,你们怎么找到班长和乌珩的?”窦露搓着手,“我太想听了!”

“阮姐姐,给我拿一包瓜子吧,我要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窦露对阮丝莲说道。

李束没好气道:“你自己没长手?”

“不用你管,阮姐姐又不是你的人。”

薛慎暂时没心情,婉拒了讲故事,推着薛屺走到了角落里。

乌珩在教室的另一个角落坐下来,他之前在教室也坐这个位置。

一坐下,乌珩的心境就仿佛回到了末世前,课桌依旧整齐摆放,黑板上还留着一半没擦掉的课堂板书,被擦掉的一半写上了活动通知,值日同学的名字,还有课代表写下的作业上交时间。教室里,一小半人趴着睡觉,打水上厕所的进进出出,只要一下课就开始追逐嬉闹的始终是那几个人,他们从自己桌子边上一个接一个带着风跑过去,衣角带掉了他的书,也没人捡起来,只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啊乌珩,你自己捡一下哦”。

乌珩从未觉得这是同学刻意为之的霸凌行为,大家对他不曾有恶意,他只是不重要,所以被忽视。

当然,乌珩也不需要他们的重视,他觉得这是一种麻烦,一种负担。

比起背负期待与指望,弯腰捡起一本书可要轻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