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因明天食监要来试菜了,小葫芦和铜儿两个激动的一宿没睡,一大早就到饼饵次室当差了。

这间次室的钥匙有两把,季胥那里一把,还有一把交给了小葫芦,小葫芦如同得了宝贝,系上红绳挂在脖子上,连睡觉也不曾摘下过,到了这里,先把水打上,把灶膛里的火生好。

不多时,季胥也来了,她先携印到导官处取了面粉、腊火腿、胡葱、胡麻等物来。

周平则在那取桂花、栗子之类的,看到她,把脸别过去了,她到底比季胥官低一级,心里有气,也不敢当面指摘。

辰时时分,两个食监带了文书到了汤官处,分别的来监察季胥和周平新想的饼饵。

这个监督过程,文书要从第一步就开始记录,用了什么食材,用了多少,最后呈什么样,口味如何。

因此季胥做饼酵,也不能在昨晚提前做了,得等人家来了才动手,对食监是不存在任何藏私的。

季胥净手过后,从取水溲面开始,只见她将铜盆放在有一定温度的灶台上,说:

“外头在下雪,天气冷,这饼酵便放在这上面汲点暖气,估计要到晡时才能好,食监大人先看我处理火腿和胡葱罢。”

不过处理别的食材,也不用从早到傍晚,因此一屋子人都在等这饼酵形成了。

中途食监还去吃了中食,处理了别的公务,留了一个文书在这里守着。

再看隔壁,周平的桂花栗子糕还不过午就做好了,捧给食监吃了,食监吃在嘴里,绵密香甜,点了点头。

周平送人家出门,路过隔壁,只见文书还捧着竹书守在灶边,说:

“什么稀罕物,累的文书连中食也不能吃了,哼,马尾串豆腐,提不起来的货,不过是白效力。”

小葫芦气的叉腰道:

“你的嘴可真坏,少把人看扁了,谁的饼饵能被写在竹牌上,还不一定呢!”

“死丫头,敢跟我强嘴,别以为到了新地方我就不敢打你了。”

“季膳人,你回来了!”

小葫芦朝她后头叫了一句,趁她回头,把门掩上了,说,

“如今我不是你姨母的人了,你再敢拧我,我就告诉季膳人,她比你官高,会替我治你。”

周平撸起袖子,还想逮她,被花膳人叫回去了,说了她两句:

“你如今是官庖了,还和小丫头置什么气,也不怕丢了身份。”

门里头,小葫芦正围着那文书说些好话:

“文书先生受累了,不过也就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才要您记录在案,日后就不必这样麻烦了,我们季膳人记着您的好呢。”

因这些是新菜,才要记录,若没有问题,日后食监就不必时时守着,只做好试吃就行了,偶尔会来抽查一番。

说着话,季胥回来了,提了食盒,里头是从官署取回来的中饭。

她们虽说是做庖厨的,但所用都是上等细面、精粮,外头罕见的果品蔬菜,是供给帝室的,所取所用都有数目,自己除了赏味,是不能偷偷的吃的。

他们这些食官的一日三餐,是少府的厨房做了来,整个官署的官员都在那里取餐食,官阶秩次不一样,标准也不一样。

厨婢是最低等的,最近中午就有一个麦屑粗饼,铜儿把小葫芦的那个也领了回来。

季胥则帮把这文书的中食给领了回来,把他的印还给了他,从食盒里取出两份饭来,都是一样的,一碗麦饭,一样肉羹,一样烩芦菔。

这肉羹还算实在了,有指头大块的肉,从前做庖人时,五日才有一样荤腥,所以田氏才给她做些肉酱带来拌饭。

她这趟回家,田氏又做了好几样荤菜包在她包袱里,都是休沐那日的半夜起来做的,为的就是能多放些时候。

她把那罐炸肉圆也拿来了,这会儿分给文书一些,

“文书先生尝尝,是我阿母做的。”

“多谢。”

又给小葫芦、铜儿两个分了,把自己碗里的麦饭拨给她们一些,她们的饼是粗麦屑做的,自然比不上麦饭的味道,

“我吃不了这些,你们也吃一点。”

原本只有一个麦屑饼,只能垫个半饱,现在又多了肉圆、麦饭,她们两个吃的格外满足。

前些天还吃过季膳人阿母做的煨羊肉呢,那个有汤水,不经放,先吃的那个,真是把人香死了。

这里吃了中食,说了话,彼此更加亲热了。

直到晡时,食监返回了这里,揭开铜盆一看,酸味直窜两个鼻窟窿眼,到底食监见的多,并没有说这股酸味就是放坏了,反而道:

“我曾在监察做英粉、粱麴时也闻到过酸味,不过在面粉里还是头一次,有这酸味,难怪叫饼酵了,你这名字取的好。”

没有久等的枯燥,反而有几分期待了,说:

“这饼酵要如何用?”

只见季胥取了部分来溲面,静置后,使得面团在盆里膨大了两倍,里头都是气孔。

她把面团揉的光洁,使了一根面杖,将其擀大、擀平,在上头间错的撒上火腿丁、胡葱段。

再刷上白天做的肉酱,这样从边上捏住,卷成一个长卷,再用刀切成窄窄的一片。

这样两片和在一起,用筷子在腰上夹一下,再顺着卷边处,捏出触角,这样就成一个蝴蝶了,蒸出来也是蝴蝶状。

“难怪叫蝴蝶卷了。”食监见状道。

“这是咸口的,我用胡麻浆再做个甜口的,看着是黑白相间的蝴蝶状。”

季胥道,胡麻浆是用胡麻,也就是西域来的黑芝麻,研磨成粉,调糖水合成的,再拿来溲面,这样这面团就是黑的了。

擀好后平铺在白面上,做法是一样的,不过色彩、口味不一样。

“嗯,一个咸香,一个香甜,且都是松软无比的,这都是饼酵的功劳了。”

食监尝过后道,如今的饼饵,不管是蒸是烤是煎炸,向来只有酥脆的,或是绵实的,还是头一回吃出松软的口感。

后来季胥又做了千层油糕,这时候已经天黑了,剩下没试完的,留到明天再试。

做法都记录在册,由食监试吃了,接下来只看食监是否安排她们的食馔在某日的菜谱上,等着竹牌送来了。

周平也在等,每回一得了竹牌,就看那上面有没有她的那道桂花栗子糕,只是都不曾写在上面,因当面问食监:

“我那糕,那日食监吃了可是说好的,怎么也不曾写在竹牌上一次?”

食监说了:

“你的桂花栗子糕虽好,可前头已有桂花薯蓣糕、桂花枣泥糕,甚至栗子饼也有,未免重合了。”

“食监大人,可有我们饼饵次室的竹牌?”

小葫芦也锲而不舍的跑去问,只当这回也要失望而返了,却见食监竟递了块竹牌给她,上面写了两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