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帝王逝世的白月光(32)
莎里斯蒂皇宫在午时饭后, 飘起了微渺的雨夹雪,天色可见度逐渐变差,直至十四点左右, 骤然演变成有一定危险度的冰雹。
宫内遍布的巡逻骑士,受召到廊道下面避雨。
而另一边在雨雪中沉寂的医学院, 也宣布今天闭门不开了。
医学院直属于那位金发帝王, 宫内没有其他子嗣和嫔妃,以至于里面浩荡的医疗团队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都处在长期空置的状态,只要斐西诺不需要, 就可以自行休息。
其他骑士和侍官若不幸,在这时身体出现不适,只能自己到宫外去解决。
医学院大门在不到十五点便已锁上,将近一个多小时后,医学院的首席医官维科斯,发现有一样今晚要剖析的重要植物,落在了院里。
不得不在饱餐后,撑伞迈进萧条的宫里,直奔医学院而去。
维科斯是院里资历最深的老医官, 也是公认的研究狂魔, 老医官锐意进取、才高行洁,满心都是他的医学, 他为琢磨透一个课题, 能不吃不喝待院里研究到天亮。
以至维科斯去往医学院的路上,心情不仅不苦闷,反之非常快乐。
今天这冰雹下这么大,砸棚子上都有回响, 院里的人都回去歇着了,正好能让他肆意地独占设备,这怎么不算件好事?他可以尽情地采取细胞样本,尽情做各种千奇百怪的实验,没人会跟他争,也没人会跟他抢——
正这样想着,维科斯一抬头,就惊愕地望见,堪称夜晚的昏暗天色里,医学院的大门前,隐有一道站立不动的身影。
他踩踏在水面的脚步声骤停,不敢相信地搓揉自己的眼睛,再望过去,那道孤零零的身影仍站在那里。
活见鬼!
谁想不开在这种天气下,连伞都不撑就在外面站着。
维科斯被吓得心脏砰砰跳,他低骂出声,用力地抹了把脸,把不慎沾的雨水甩到地上。
这一动静显然是太大声了。
前方背对他的身影在这时回过头。
然后,露出了一副维科斯只在御前见过的,淡漠面容。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斗篷,身型颀长,模样英俊,维科斯这种醉心医学、对八卦嗤之以鼻的人,都曾经看过星网上娱乐性质的排行榜,眼前这人,赫然是排在“莎里斯蒂帝国最帅相貌前三”的情报局科长。
对方微垂睫毛上覆着的冰霜,肩膀上落着的细碎薄冰,都昭示着他在这里站了很久。
维科斯怔愣片刻,大步走上前:“乌科长!您怎么在这里?今天院里不开门,您没听说呀!”
乌庚行微抿发白唇角,淡淡摇头:“我以为你们今天只是晚开门。”
维科斯把伞撑到他头上,拉着他往院里走:“再晚开也不能晚到这会啊!唉哟,快快快快进来,您等到这会也不觉得奇怪吗?再不济给我们打个通讯都好过傻等啊!”
维科斯在大门前扫完眼膜,立刻走进去拉起电箱,又跑去饮水机前接好一杯热水拿给乌庚行。
乌庚行接过,连一口都没抿,便道:“我想要一管能延缓剧毒素发作的针剂。”
不知听到哪几个字,维科斯一个起跳:“剧毒素?”
莎里斯蒂皇宫内,能和剧毒素沾边的,只有斐西诺。
而维科斯今天刚从陛下的寝宫出来,还在心有余悸的阶段,实在是今天的陛下情绪过于暴戾,同时也变得愈发不可捉摸,他想替陛下检查身体,却屡次被陛下喝止。
当时的陛下……正在看光屏上的监控,说起来,他监控的对象……正是面前的情报局科长,还有那位在圣维尔军校的学生首席。
照这两位的言行,他们恐怕是不知道陛下在监视他们的。
科维尔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窥破了什么机密,他额角发汗,哆嗦地问道:“您要这个做什么呢?”
乌庚行扫了他一眼,平静开口:“私人用途。”
科维尔汗颜:“好,好的,不过,有关剧毒素的针剂都要留档案,我会记下您今天来了医学院,并取走了一支针剂,届时这份记录会上交给陛下过目。您介意吗?”
“不介意。”
五分钟后,乌庚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小型机械盒,快步走出医学院,迈进寒冷的雨水中。
狂烈的冰块往他雨衣上噼里啪啦砸着,乌庚行面色不改,只一双眸如笼了一层阴影。
这层阴影,在他回到宫外的住所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
他的家门口,一个男人如蛰伏在那里的猎豹,单手插兜挡在门的正中央,朝他扫来一道冷冰冰的目光:“你去要针剂了?”
乌庚行放在机械盒上的指节曲了一下,“和你无关。”
慕仑点点头,任由刺骨的雨水融进眼里,他似笑非笑道:“的确不关我的事,你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不过好歹认识了十年,问一嘴也不过分吧?”
他朝乌庚行的手里看去,“勇气可嘉。这段时间碰过剧毒素的只有一个人,你去医学院要针剂,岂不是在明晃晃地挑衅斐西诺,说你要去找那个人?”
慕仑话锋一转,眉眼戏谑弯起:“当然我说了,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要去找那个,假的……”
“冒牌货?”
慕仑耸肩道:“如果是的话,我会做好‘另一个遗孤去世’的准备的。”
乌庚行所有因为在雨中疾步行走,而变快的声息突然全部停下来。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慕仑,静静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乌庚行才启唇,在慕仑不耐烦的眼神中出声道:“有一件事我从十年前就想问你——你的小脑是否损伤过?抱歉,虽然听起来像,但请相信我不是在人身攻击,我是的确非常苦恼和好奇。”
慕仑眼神骤然变阴:“乌庚行……你找死?”
“冒牌货,这一点,你是怎么得出的?”
不知何时,乌庚行的目光变得和四周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冰冷,这些年慕仑诸如此类的挑衅不在少数,但乌庚行是第一回,像现在这样失态。
他嗓音不稳,咄咄逼人地问道:“当年,我们落在雪翠星上当场肺管爆炸、死亡,转眼就回到事变之前。这样的时空逆流我们都亲身经历过,那么区区模样不见老,又有什么可出奇的?——你的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的。”
慕仑顿住。
“我从那天驻守纪念花园的亲兵记录仪中看到过影像……那个人,一定,一定就是他。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只是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