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蛇蛇……
明月夷睡得沉,并未发现有人来了,又沉默离去。
这一觉她睡至夜色初临,模模糊糊地疲倦醒来。
不是在洞府的寝居榻上醒来的,而是在前往菩越悯洞府那条路上清醒的。
月色下,明月夷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持之物,无一例外,和之前一样握着一条铁链。
不过并非暗室中那条能锁灵的玄铁链。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那次便谨防万一,给练炉设下了几道防护,在里面之物尚未炼制好,谁也打不开,即便是她也不能。
拿不出玄铁链,所以现在她手中的只是一条普通的铁链。
前不久她时常会受剧情影响来捆绑菩越悯,后来强行抑制后才好些,没想到现在她无意识地睡了一下午,又开始受剧情的影响。
难道这菩越悯是非囚禁不可吗?
明月夷颇为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忍不住想骂一句‘狗屎天道’,她老实走和男主的炮灰剧情就行了,菩越悯这种只出现过几句,比她还炮灰的路人,竟然也要强行走,真的太狗屎了。
正当她暗骂着,忽闻见一声动静。
是有人来了。
今夜的月很大,临近初夏,月辉也清冷明亮。
明月夷身形悄然地隐进树荫下,屏住呼吸与不起眼的树干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很难有人发现她提着沉长的铁链安静地站在树后。
她安静地看着不远处,也有个女人在菩越悯的洞府外徘徊,一副想进,但又不敢。
是夏娘。
此刻她不好生待在鹤无咎的洞府,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此处?
夏娘没察觉身后有人,专注地盯着前方的犹如寒冰似的仙人洞府,焦急得蛇信子止不住的从唇中‘嘶’出,在冷淡的月夜下肉眼可窥地泄了一缕妖气。
就是此处,她应该没有感知错,朱厌大人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她应该怎样和这位焚净峰小师弟交涉?
夏娘想到少年姣好的容色,世上能有几人能生成这般模样,只有妖,外形昳丽得非人。
朱厌大人与她讲过,那人虽以人身隐秘在修士中,但却是天生的妖,务必要她将其引诱带回去壮大妖族,好让妖族早日出浮屠海,占领天下。
可她现在莫说是引诱了,就是人都见不到,菩越悯整日都跟在明月夷身边,但凡明月夷不出洞府,他也不见踪迹,致使她现在别无他法,趁着夜黑风高摸来此处。
怎么都得要见上一面罢。
夏娘想着如何进去,忽而灵机一动,站在原地扭动身躯,在月下其状诡异非人。
不消片刻,立在洞府外的美人犹如没了骨头支撑软绵绵地倒下,从身躯下钻出一条青色的小蛇,咬着美人皮藏在外面怕被人发现。
谨慎起见,它还分出一半的妖魂覆在美人躯体上,再沿着墙角的门缝爬进去。
而当她前脚刚进去,后脚藏身体的草丛便被攀开。
明月夷漫不经心地掂着手中铁链,歪头看着毫无意识的‘女人’,眼眸亮得奇异。
若是、若是摧毁这具身体,剧情会再如何调整?
不过很快,她眼中闪过遗憾。
比起天道修复出一个不了解的人,她更倾向于认识几世的夏娘。
明月夷打量了几眼,转眸看向安静得充斥着森寒鬼气的冰雪洞府,很轻地眨了眨眼。
同样的道理,比起修复出陌生的师弟,她更加倾向于眼前这个师弟。
无论夏娘是因为什么而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此处,她都不会让夏娘杀了菩越悯,或是夏娘被菩越悯所杀。
一人一妖都得好好活着。
明月夷从储物袋中找出隐蔽气息的法器佩戴在腰间,这是她之前从鹤无咎手中强夺的机遇,有了此物,便是即将临圣的大能也很难发现她的气息。
这一点,她之前偷摸去过师傅殿宇,寻决明子师叔残留的东西有没有有关于金刚杵的记忆,就已经用过了。
此刻她悄然隐身进了洞府。
冰凉的洞府白天和夜晚相差并不大,外面一片春消融即将入夏,里面却仍松软的白雪覆满。
青蛇细长的身躯划过雪地,寒冬的气息引得它想要提前步入冬眠。
夏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强撑着冬眠的困意,沿覆着皑皑白雪的长廊游走往下,循着气息一路往下,本以为还要逐间房地寻人。
还没走多久,夏娘的尾巴忽被一脚踏上。
“啊——”
她失声尖叫着转身,看清来人时被吓得连连后退,奈何尾巴被人恶劣地踩在脚下,整个蛇身子被拉长成条,又弹了回来,落在黑皮云靴前。
廊上横梁悬挂的晕黄灯笼下,站着她一直在寻找的少年。
少年披着薄而艳的长袍,尚未用发带束着的长尾随意披散在身后,显得极为漂亮的长身微微下俯,神色难明地打量被踩尾巴的小青蛇。
“好丑的蛇,比在泥巴里滚一圈都丑得令人眼痛。”他的评价歹毒,和白日和善待人温和的小菩萨品性截然相反。
夏娘见是他,眼瞳中的泪水瞬间咽下,呆滞地盯着他逆光看不清面容的脸:“大、大人……”
“是个什么东西?”他像是认不出来,靴尖带着恶劣的意味往下碾压。
夏娘痛得神魂皆飞,咽下的泪骤于夸张地飙飞,疼得她快要丢了魂魄,急忙抽着尾巴嘴上道:“大人,我是朱厌大人派来寻你的……啊等等,痛啊……”
不知是听见她实在太痛苦,还是善心大发,菩越悯移开了靴尖,居高临下地冷乜小青蛇在脚边翻滚。
夏娘不敢翻滚得太久,匆忙忍下疼痛,含泪抬着蛇首道:“大人,我乃浮屠海朱厌大人手下的青蛇妖,朱厌大人查到您或许会出现在各大宗门,特地遣派属下们潜入各个宗门找您。”
不止她来了青云宗,其余的宗门都有浮屠海的妖,如此大阵仗就是为了找到他。
倒是没想到先是被她寻到了。
夏娘美滋滋地想,被碾碎的尾巴这会儿也不觉痛了。
很快她又发现,与少年说完后他并未讲话,反而出乎意料得很安静。
夏娘不解抬头。
少年懒散地靠在红漆圆柱上,歪着头,眼尾的弧度垂如黑墨一笔勾勒,不似白日待人那般温软良善,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寒。
他淡得近于浅玫色的唇翕合,平静又缓慢地吐出:“什么朱厌……”
“朱厌、朱厌大人就是……”夏娘想与他解释,但很快就发现眼前的少年并非是不认识,而是根本就不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