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商雪延在十几套房子里, 随便挑了一套,是市中心的大平层,位置繁华, 硕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市的璀璨的江景。

一周后, 商雪延正式搬家, 搬家那天,商衔妄开车送他过去, 迈巴赫停在地下车库里,商衔妄扭过脸。

商雪延低头解安全带,手指落在金属系扣上,解了好几下, 系扣才解开。

他用力抿了抿嘴唇,转过身,语调轻松,“我下车了。”

“嗯。”

商雪延推开车门, 这时候,商衔妄忽然叫了他一声,商雪延屁股稳当当地落回副驾驶,侧过脸来。

刚刚开车的时候商雪延开了一点窗,寒风将他额头的两缕碎发吹得乱糟糟, 商衔妄手臂往前伸出去一点,又蓦地收回, “头发有点乱了。”

商雪延不在意地伸手, 随意抚了抚。

“如果哪里住的不舒服,发消息告诉我。”商衔妄叮嘱,用一个哥哥关心弟弟的态度, 闲适道:“阿延,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住的不舒服发消息给你,那住的很舒服就不用发消息了吗?

商雪延吸了一口地下车库阴郁的空气,眼皮轻而快地抖动,他牙齿在下嘴唇一咬,抬起头,和商衔妄在狭小的车舱里对视,他看商雪延的时候,眼神没有疏离和冷淡,像是冬日的温泉水,温和的,令人暖融融的,从来不会让商雪延感受到任何的不舒服。

商雪延视线漫长地和他对视。

“大哥。”

“阿延。”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清亮干脆的少年音和低沉略带磁性的青年音同时响了起来,那么的心有灵犀,好像是两个人灵魂在同一个瞬间感受到了对方,频率共颤,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商雪延心弦被一条细细的青苗抚动了一下。

“我下车了。”商雪延轻声说。

“好。”

新房子在三十二楼,附近没有特别高的建筑,一整面玻璃墙对出去是碧绿流淌的江水,商雪延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关掉了窗帘,他想,他还是更喜欢住最高三层楼的房子。

他什么时候才能搬回去?他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做兄弟吗?

整整三天,商衔妄都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微信上的问候也很简短,商雪延一头浆糊,商雪延手指落在输入框里,过了片刻,又摁灭了屏幕。

他想用时间修剪他们感情里不应该存在的枝丫,他是不是也应该少联系他一点?

第四天整天没有收到商衔妄的消息后,商雪延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延儿,你怎么了?”会所的包厢里,商雪延端起一杯颜色绚烂的鸡尾酒,仰头灌了一大杯,二话不说,又去拿第二杯,眼看他要去端第三杯的时候,王先滔忙不迭拦住他的动作,“你知不知道你的酒量啊,再多喝一点你就醉了!”

劝完这个,他见旁边的沈梦琨也又端起了一杯酒,他连忙又抢走了他的酒杯,“靠,琨儿,你以为你的酒量比延儿好很多吗?”

他眯眼,盯着两个神色恹恹的好友,“你俩怎么了?正月都还没过完呢,不应该喜气洋洋迎新年吗?”

商雪延弯腰,伸长手,又去拿茶几上的鸡尾酒。

王先滔再次把装满液体的高脚杯从商雪延手里抢走,“怎么了,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兄弟我开导开导你。”

商雪延嘴唇张合。

王先滔睁大眼睛,十分可靠地看着他。

商雪延眼睫垂下,用力抿了一下嘴唇,“我……有个人喜欢我。”

王先滔诧异,“你为这种事烦?你难道没被人喜欢过吗?延儿,要对我们的长相自信……”

声音戛然而止,商雪延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连帽骷髅头的卫衣,同色系运动裤,扔在沙发旁边的羽绒服,也是冷酷的黑色。

帅是很帅,但心情也着实沉闷,见面到现在,就没见他笑过,大帅哥不乏爱慕者,但能让兄弟这么心烦意乱的,王先滔心脏激烈地跳动了两下,一个猜测蓦然浮现,他声音很轻地问道:“不会是大哥吧?”

商雪延看着他。

“草,大哥挑明了?”

商雪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先滔叹了口气,“算了,这也不重要,反正你是直男。”

伸手拿过一杯距离商雪延老远的鸡尾酒,王先滔把酒杯递给他,“来,你再喝一杯吧。”

商雪延抬手,一饮而尽。

“哎呀,琨儿,你又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王先滔又急急忙忙地去安慰他,“出什么事了?”

沈梦琨吸了吸鼻子,他长的白,狗狗眼,看起来倒是十分可怜,他哽咽道:“诗,诗雨交男朋友了。”

“章诗雨?”王先滔从记忆里抽出一个人来。

“草,你还喜欢她呢?”

“我就是有点后悔,其实去年我就不应该想那么多,我喜欢她,她喜欢我,不就应该在一起吗?说不准我们俩会是好结局呢?想那么多干什么?”沈梦琨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王先滔抱着他,递给他一张纸巾,嫌弃地帮他擦了擦鼻涕,“说明她不是你的正缘,别哭了。”

商雪延怔怔地,“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就应该在一起吗?”

王先滔把沈梦琨擦鼻涕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扭过头来说道,“人总是会美化自己没有选择的那条路,如果当时他们俩谈恋爱了,他现在哭的可能就是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了。”

商雪延从来没有觉得人生这么复杂过,有些事不是想解决就能解决,有些事不是想处理就能处理得好。

他猛地站了起来。

“你要干吗?延儿?”

“打球,去运动。”

会馆上面就有个运动馆,保龄球,桌球,篮球,网球等等应有尽有。

商雪延没有玩自己最喜欢的篮球,径直去了保龄球所在的位置。

“你打过吗?”

“今天之后就打过了。”

商雪延拿起一颗保龄球,沈梦琨见状,撑起了精神,难受是没用的,何况他还有妹妹需要他照顾,他跟在商雪延身后去拿了一颗保龄球,直起身体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台球场旁边传来一道隐约有点熟悉的嗓音,“程总,你好厉害。”

沈梦琨微肿的眼睛瞪大,转过头,看了两眼,赶紧道:“延儿,滔儿,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江蓝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商雪延朝沈梦琨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台球桌旁,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眼睛很大,穿着一件荷叶袖的白衬衫,倚靠在一个其貌不扬的高胖男人身旁,男人手腕上戴着浮夸的劳力士,五根手指又短又粗,握着球杆。

距离有点远,商雪延听不到江蓝说了什么,但能看到江蓝对那个胖男人说话的神色温温柔柔的,十分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