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页)
“事儿我听懂了。”我用目光测量了一遍自己的手腕粗细,“可说起打架,我是外行人。就像你说的,完全可以找个五大三粗的黑西服保镖假装你的男朋友啊。”
“那不行,不符合我的审美。”
我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天美集团知道吗?下周他们想请我吃饭。要是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吃饭的时候我可以把你带上,再假装一次男朋友,和那边的总裁直接聊聊。”
说实话,我心动不已。这种级别的客户,我们公司的总经理都可望而不可即。
“喂喂,这可是清仓大甩卖哎!”她模仿电视促销广告的语气,“当红美女导演的一日男友特权,外加重量级商业合作机会,打包一起卖,还是免费的!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终于笑出声,随即强行忍下去,正正经经地说道:“可就像你说的,这种事人人都抢着想做,真的没必要找我吧?”
李子桐静了静,换上楚楚可怜的语气,“我完全知道这样求你是不对的,给你添麻烦了。可除了你我没有可求的人,同时熟知我的过去和现在的人只有你。除你以外,对谁都不好意思开口。”
事情简单了起来,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种是聪明的,说自己后天要去参加相亲。另一种是愚蠢的,和她继续聊下去。
我叹了口气。别自欺欺人了,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挂断电话,我回到客厅,充分吸收汤汁的面条已坨成一团。
“刚才来电的女人是谁?”母亲问。
“一个朋友。”我拉出椅子吃面。
“多大岁数,做什么工作的,还单身吗?”
我没回答,望向还在播放《艺术生涯》的电视。
母亲也望了一眼,眯起有点老花的眼睛,“那个女嘉宾长得有点像那谁,和你小时候一起惹出麻烦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
面对镜头,李子桐似乎想营造一种高冷知性的人设,说话时神色肃穆,不见一丝笑意。
访谈节目的气氛已渐入高潮。看似还在聊艺术,其实早变成了一场围猎,主持人已通过话术把目标逼入隐私的死角。他露出狡黠的微笑,“平日的生活里,您喜欢和什么样的人相处呢?”
“与人相处太麻烦了。非必要的话,我不会主动去和谁聊天或见面。”李子桐避开话题,讨巧地做出回答,“我更喜欢养狗。狗可乖巧了,推荐你也养上几只试试。”
唯独说这句话时,她的嘴角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本以为李子桐会和我一道坐高铁回去,谁知道她根本不在上海。她提前帮我订好了车票,约好葬礼当天在老家的高铁站见。
好久没回去看望父亲了,倒没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忙忘了。我算了算时间,周日晚上再回上海也来得及,于是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回去,顺便买了两条中华揣入旅行包里。
周六一大早,我哈气连天地坐上高铁,迷迷糊糊却又睡不着。五小时才到站。
在出站口,我隔老远就看到了栏杆外李子桐的窈窕身影,加快脚步迎了上去。还差两步就走到她面前了,肩膀却被人按住了。
回头一看,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粗糙得有如树皮的脸。但和几年前见时区别明显,头发半白了,像是下过霜的草坪。胡须拉碴,双颊瘦削,或许是光线的缘故,眼窝显得比从前更深了。
“没看到你老爹吗?”他不高兴地问。
“你怎么过来了?”我吃惊地反问。
“臭小子,不是你自己说要回来的?这都多少年了,从没想着回来看看。”
“呃,一直有点忙……不过也不用你来接站啊,我都多大人了。再说,我也没告诉你车次号啊?”
“你以为我们这里是个啥国际化大都市呢?上海过来的高铁一天就这一辆。哦,我也不是特意来接站的,刚好早上出门遛弯散步,路过。”
他终于注意到了在我身边停步驻足的李子桐,眯起眼睛,“这位是?”
我微感尴尬,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高中时与李子桐在电影院门口撞上班主任的事,“哦,她是那个,我的朋友,李……”
“叔叔您好!”李子桐打断了我的话,深深鞠躬,“我是……是阿杰的朋友。经常听他提起您……”
我被她的表现吓到了。不过是自我介绍而已,有必要表现得那么羞涩,那么扭扭捏捏吗?
“哦,哦,哦!”父亲微显诧异,交替打量我们两人,旋即笑得合不拢嘴,一巴掌拍上我的后脑勺,“你个混小子,怎么不早说一声?就说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回来看我呢。”
我脸上一热,“别瞎说,不是那么回事……”
“好,好,我知道。”父亲嘴里应付着,却不再理睬我,转而向李子桐搭话,问她的年龄、工作,是哪里人。态度和蔼温柔,我这辈子第一次见他这么说话。
李子桐低下头,像是羞涩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以“嗯”声作答。父亲却一个人越说越起劲。她的双手背在身后,以只有我的角度才能看到的手指动作,敲了敲手腕上的“蓝气球”腕表的宝石表面。
我心领神会,再这样下去葬礼就赶不上了,连忙告诉父亲我们上午还有地方要去,等忙完了再聊。
父亲一脸不尽兴,问要不要由他向局里借辆车送我们去。我连忙婉拒了,说地方近得很。
我和李子桐坐上出站口排队等候的空出租车,还看到父亲隔着窗玻璃在招手,喊着:“晚上回来吃饭,我订个好馆子!”
车起步后,我为父亲的误会向李子桐道歉。
“我一点也不介意啊,挺有意思的。”她笑着说。
“可你为什么阻拦我向他透露真名呢?”我忍不住问。经过媒体这么一传播,著名导演李子桐的事迹早已人尽皆知了,完全没有掩饰的必要。
“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那么做了。”她吐了吐舌头,“可能潜意识里还是怕他吧?”
“怕我爸?”我奇道。
李子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高中时因为案件的事,我去过审讯室好几次,他当时也在。”
“哦……”我想说句玩笑话化解尴尬,“那也不用怕到现在吧,他早就退休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到处下棋喝茶的平常老头而已。”
她怔了怔,“
退休了?可两年前他还找到影视公司,想让我配合调查呢。”
“哎,那他见到你了?”
“没,当时我出国了,回国很久后才听说的。”
两年前——我感觉相当不对劲。八年前,父亲就因工伤办理内退了,怎么还要查案,还盯着李子桐不放?而且据我所知,他也不是“录像带”案件的直接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