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页)
“子桐啊,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他带着酒意问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在家做饭,没事上我们那吃也行。”
“不麻烦了,我赶着参加电影节,明天就走。”李子桐冷冷地回答。
“唔,这么急啊。也对,你是做大事的人,时间宝贵。我们李家就数你最出息了,我家那个不孝子,哎,不提也罢……哎,可惜你父母都去世得早,没能亲眼看看你现在出息的样子。”
他吸了吸鼻子,没再说下去。二婶动容地接过话茬,“孩子,我们知道你心里苦。学强夫妇过
世后,就你最疼天赐这孩子,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这么大。结果今天还有人胡说你对葬礼不上心,简直胡说八道。”
李子桐简短“嗯”了一声。
二婶擦拭眼角,“你要想开点,还有叔叔婶婶呢。今后我们互相照应着过日子,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找我们。”
李开毅说道,“就是,我们活了大半辈子了,不敢说混得有多好,但起码是说得上话的。天赐的后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们就好。什么头七啊,周年啊我们都尽心办,保管街坊四邻挑不出刺,说不了一句闲话。还有这房子,你在外面忙,回来的少。我们隔三差五地过来打扫打扫,保管你逢年过节回来住的时候跟新家一样。”
李子桐终于不再掩饰,以白纸般的表情注视两人。较之冷漠,更明显得是一种轻蔑之意。
“劳二位操心了,我还是会定期回来的,父母和天赐的墓,我自己扫就行。房子的事也不用二位劳神费力了,我已经联系过房产中介了,下月起这房子就包给他们转租了,打扫卫生之类的琐事交给他们就好。”
李开毅夫妇的脸色变得仿佛刚被人掴了巴掌。几秒后,李二婶反应过来,换上长辈斥责小辈的语气,“你这孩子,我该说你什么好。天赐尸骨未寒,你转手就把房子租出去了,这也……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李子桐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这就怪了,教我这么处理的可是二位啊。”
“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让你处理房子的?”
“当年我父母过世后,你们可是第一时间想变卖这套房子的,还偷偷联系好了买家上门。要不是当时有长辈还在世,强行中止了买卖,这房子早卖出去了,今日还争夺什么?这种好榜样我可是要记一辈子的。”
二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李开毅一拍桌子,“没大没小!当年你们两个小孩子无依无靠,是我和你婶婶好心收留了你们,供你们吃得饱,穿得暖。这份恩情你全忘了?”
“得承认,我和弟弟是在你家住过一阵。”李子桐慢条斯理地回答,“但每天的白眼和闲言碎语可真是受够了。等两个月后你们发现房子没法卖,大失所望,我们更是连饭也吃不饱了。于是一合计又住回了老宅,运气还算不错,活到了这么大。真要多谢你们了。”
李开毅暴跳如雷,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血口喷人,忘恩负义……你根本不是我们李家的人,怎么好意思霸占我们的房子!当年老好心从路边把你捡回来,结果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劝他别干傻事!”
“有一点您说错了。我不是路边捡的,是从孤儿院被收养的。手续齐备,合法合规。从法律层面我就是这间房子的第一继承人。您老喊破天了也没用,省省力气吧。”
“你,你这小畜生,欺人太甚!”李开毅怪叫一声,向李子桐扑去。我早有准备,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本意只是制止他施暴,但用力过猛,李开毅被我按倒在地,闷哼一声。我这才意识到对手是个徒具空壳子的老年人,连忙扶他起来。
李开毅甩开我的手,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他撸起袖子还想动手,被二婶拦住了。
“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呗。”
“好啊,想谈什么就谈,我欢迎。不过财产继承之类的话题例外。”李子桐取出名片夹,把第一张放在桌上,“这几天一通折腾,我也累了。这张名片是我代理律师的,上面有他电话,有事你们直接跟他谈。”
叔婶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二婶劝道:“我们自己家的事,何必让外人掺和进来呢?俗话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两人一直赖着不走。李子桐终于不耐烦,拿出手机说要报警。二婶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她正在拨号的手。
“好了好了,不说了就是。你这孩子就是性子急。”
话虽如此,但两人仍没有要走的样子。李开毅干脆借口自己酒很多了,头晕。直接躺在了客厅沙发上。二婶又是煮茶解酒又是毛巾浸水冷敷额头,演得十分卖力,嘴里还嘟囔着暗示刚才我那下可能把他按出伤来了。
折腾到了十点,两人图穷匕首见,说今晚走不了了,想就地借宿一夜。
李子桐直言不方便,没有多余房间了,可以打车送他们走。
“可你二叔现在醉成这样,谁抬得动他啊。”二婶唉声叹气一番,“要不这样,委屈一下年轻人,子桐你就和男朋友在自己原来的房间挤一挤。我和你二叔睡原来天赐的房间就行。”
我的心脏猛然跳了几跳。李子桐当即明确拒绝,“不行。我们还没结婚呢,怎么能在一个房间过夜。”
“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意这种事。何况你们现在的年轻人……”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李子桐双颊微红,但瞬息过后,便如罩了一层寒霜,“主卧不还空着吗?你们想住,就睡那好了。那房间宽敞,还是张双人床。”
李开毅从沙发上仰起头来,气急败坏:“那房间这么好,你们两个去睡不就好了!”
李子桐拿起手机,“还是报警好了。”
二婶再度认输,“好,好,我们就借主卧睡一晚。”
李开毅看上去非常不情不愿,但被老婆扯着耳朵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我跟着他们从客厅转移到走廊上,眼看房子里其他地方无论是摆设还是装修都变了样,主卧的门却依旧是老样子。
门一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我忍不住连打喷嚏。十多年前的凶案现场给我的印象过于深刻,眼前仿佛噩梦复现。房间内几乎和当年毫无变化,只是尸体早已入土,床上的床单、枕头等物都被扔掉了,只剩光秃秃的木头床板。
地上积满了灰尘,其他人一踩一个脚印。我没敢进屋。墙上的白漆斑驳掉落了不少,天花板上显眼地贴了不少焦黄纸符,每张符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繁体红字。
李开毅咳嗽一声,“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房间这么多年没打扫了,怎么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