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天后

葛琦说了很多, 终于发现奚琪的脸色不是很好,犹豫了下问:“怎么,是剖宫产的刀口还在痒, 或者说忽然坐起来的时候腹部还疼么?”

奚琪:“……”

他一脸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看着葛琦,有点想当众殴打医生。

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早就不疼了,也不痒。”

除了一道像蜈蚣一样慢慢变淡的疤痕,看不出他曾经剖宫产过。

葛琦放心, “那就好,白白要过生日了, 提前祝他生日快乐呀。”

“谢谢。”

奚琪面无表情地看着葛琦离开,仿佛像是送走一具瘟神,总算松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又感觉身边有个人靠他很近。

俞景然!

只要想到刚才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俞景然可能已经全程听完他和葛琦之间的说话, 就尴尬到窒息, 想逃离地球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用脚趾抠地,完全不敢转头去看俞景然的表情。

经过了仿佛无比漫长的时间,他终于想鼓起勇气一点点转头去看俞景然表情的时候, 对方缓缓走到他面前,低头凝视着他。

奚琪:“……”

光看这个眼神,仿佛就能体会到俞景然明白多少。

怎么办, 好想逃。

有没有什么一秒消失的办法,有没有能让他此刻就埋在土里默默自闭的办法。

他能去角落一个人静静吗?

可惜不能。

绝望之下他问:“你不是应该在帮我选芒果吗?”

俞景然:“你跟那位医生聊天的时候正好选完,要来找你。”

奚琪:“……”

天意如此,他也许只能认了,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俞景然推着购物车,用一种看似商议,实则已经做决定的语气说:“我们先结账回去, 可以么?”

奚琪:“……”

他能说不行吗?

显然不可以。

俞景然不容他抗拒地牵着手一起去结账,结账后又带着所有东西开车回家。

到家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俞景然先打开客厅的灯,很有条理地把买的东西都放在冰箱里。

奚琪看着俞景然的动作还算理智,心想对方可能很平静的时候,就看到俞景然手一抖,把一包青菜掉在地上。

奚琪不想说话,默默转头,在想他为什么会重新碰到俞景然。

两个相距千里的城市,每个城市都容纳几千万人口,这样还能间接遇到,如此小概率的事件都被他碰上。

该说什么,也许真的就是命中注定。

俞景然放完东西,重新走到奚琪身边。

奚琪看到俞景然高大的身体慢慢在自己面前半蹲下来。

他听到俞景然声音低沉地问:“我想看看,可以么?”

奚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对方想看什么,直到他的裤子拉链被解开才想明白,也许是想看剖宫产的伤口。

奚琪有些难为情,移开目光。

剖宫产的伤口很深,割裂了七层人体器-官组织,那道伤口隐藏在肌肉下面,腹直肌完全被撕裂,被撕裂的肌肉很难彻底愈合,因此疤痕也难以消除。

手术后奚琪涂过药但效果不大,据说激光美容可以去掉,但激光美容不仅疼,也只能去掉在皮肤表层的疤痕,子宫上的疤痕目前现有科技手段都无法去掉。

奚琪不想忍受美容的痛苦,又觉得没什么用而且只在比基尼的位置,内裤一穿谁都看不到就没祛疤。

没想到今天俞景然会把他的内裤半褪,露出那道疤痕。

那道像是蜈蚣一样的疤痕,已经从最开始的深红色变成现在的浅棕色,有些地方颜色已经浅得肉眼看不到。

有细微的呼吸擦过他剖宫产的疤痕。

他有点痒,忍不住低头看去。

俞景然看着那道剖宫产的疤痕,目光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好像他的那道疤比任何学术问题都值得钻研。

奚琪不是很想让人看他之前剖宫产的刀口,好像隐私被彻底摊开在别人眼前,他忍不住轻轻捂着俞景然的眼睛说:“别看了,也不好看。”

俞景然把奚琪的手拿下来握住,随后在奚琪的疤痕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个郑重又格外轻柔的吻。

俞景然用手指抚摸过那道长约十几厘米的疤痕,哑着声音问:“疼不疼?”

奚琪如实回答:“早就不疼了。”

“那当时呢,疼不疼?”

“做手术的时候不疼会打麻药。”奚琪回忆道:“手术后恢复的时候有些疼,后面就不怎么疼了。”

其实印象中还挺疼的,一开始坐起来都困难,下地走两步就像是酷刑一样,但后面第三天就基本好了。

手术后一周除非翻身坐起有点疼,其他时候就跟没事人一样。

俞景然还记得葛琦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楚地记得,“现在还会不会难受?”

“不会了。”

刚剖完一年的时候,他还会觉得伤口偶尔有些痒,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不是洗澡的时候看到,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剖过。

当然,怀孕前他也从没想过怀孕期间和生的时候会有这么多事情和难关。

想到的话,或者知道的话他可能就没勇气生了。

当初真的是一拍脑门,再加上父母也支持,他就去生了。

俞景然帮奚琪把裤子穿好,拉链重新拉上,牵着手一起坐在沙发上。

奚琪不敢看俞景然是什么表情,聪明如对方,一定听到葛琦的话就能想明白一切。

如果可以,他现在不想跟俞景然独处,但情况无法控制。

俞景然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背轻声问道:“白白的生日是哪天?”

“三天后。”

“我记得你是十二月下旬离开,是不是那个时候已经怀孕了?”

奚琪:“……”

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但逃避终究不是一种积极的态度。

他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勉强承认道:“是的。”

接着他就听到俞景然又问:“你当初忽然离开,是不是因为已经怀孕了?”

奚琪说不出话,甚至不太敢看俞景然的表情,只好点头。

“觉得我讨厌小孩,害怕我反对?”

这个问题上,奚琪罕见地摇头。

“不是。”奚琪说:“我知道你是很讨厌小孩,但如果我真的想生你也不一定会怎么样,毕竟你不是极端分子,但我就是觉得……”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当时的心情很复杂,首先孩子是他自己要生的,跟俞景然没关系,其次俞景然不喜欢小孩,他不想勉强一个人去承担另外一个小生命的重量。

反正他家庭条件好养得起,就打算离开自己养,想让这段过去成为俞景然心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感情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