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法律能给的刑期有限,而人心带来的谴责却可以伴随终身。
他要那些欺负过云锦的人被孤立,被看不起,被指指点点,就像当初的云锦一样。
他要给云锦彻彻底底地出一口恶气。
刘壮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我以为你搞这么多事,是为了帮助更多像云锦这样的小孩摆脱困境。”
“哦,那也是目的之一,”华程看向云锦,“但主要还是为了帮她报仇。”
刘壮:“那你可真是……等一下,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以前怎么没想过帮她报仇?”
华程笑了笑:“因为以前不需要。”
云锦不是每个下雨的夜里都会哭,但他每个下雨的夜里都会在她身边。
他是她身边的一堵墙,只要他在,那些前尘往事就无法到达她,所以他也懒得同那些人计较,只想带着云锦离他们远远的。
可他马上就要不在了。
他总得建一堵新的高墙,让她不至于在一个人的雨夜里仓皇无措。
“胖哥,”华程叹了声气,“最近的我是不是挺讨厌的?”
刘壮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啊。”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把前32年没讨过的嫌全讨了。
“但以后不会了。”华程笑道。
股权交接确保了云锦未来在公司资产上的绝对控制权,扶贫政策会逐渐消解她对过去的怨恨和不甘,做完这两件大事,他总算不用再一意孤行。
都结束了。
此刻的华程轻松闲适,周身透出愉悦的气息。
云锦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到他和刘壮后便站了起来。
她没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说:“该去学校了吧。”
华程笑了,来牵她的手:“嗯,走吧。”
云锦躲了躲:“手脏。”
“不脏,”华程坚定地牵住,眉眼清浅,“我老婆最干净。”
云锦扬了扬眉,被他拉着往外走,刘壮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后,云锦想起什么,又回头问坐在砖头上的小姑娘:“你下午来上课吗?”
小姑娘安静几秒,问:“我可以带阿黄吗?”
三个大人同时笑了出来。
三天的课程很快结束,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媒体访问和公关活动被安排在平城,同县这边很是平静。
云锦一行人跟村长及当地干部道完别,正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小姑娘焦急的声音:“云老师!云老师!”
云锦停下,其他人也跟着停下。
陈西西牵着狗冲到她面前,气喘吁吁的想要说话。
“先缓缓。”云锦递了瓶水给她。
陈西西摇了摇头拒绝,定定看着她:“云老师,你能带阿黄一起走吗?”
云锦顿了一下:“为什么?”
“我、我不想让它留在这里……”陈西西的眼睛渐渐湿润,语气却依然坚定,“我怕有一天,爸爸妈妈又想用它招待客人。”
挤在后面的陈西西父亲面露尴尬:“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陈西西没有看他,依然在哀求云锦:“云老师,你可以带它走吗?”
云锦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斟酌怎么拒绝。
华程笑着打圆场:“西西,云老师她不能……”
“我可以带它走,但你舍得吗?”云锦突然说。
华程惊讶地看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陈西西的眼圈更红了。
云锦笑笑:“你继续养吧,就当是替我养的,没有人敢伤害它。”
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哭到发蒙也无能为力的小女孩了,就在不久的将来,她的施工团队将会入驻大山,将泥泞的土路修成整洁的公路,为残破的操场铺设塑胶,给那些难卖的山货建立正规的销售渠道。
她会为这片绵延不绝的大山带来新的生机,她变成了很有分量的成年人,随口一句承诺,就可以保阿黄这辈子狗命无忧。
“养着吧,”云锦俯身摸摸阿黄的狗头,对陈西西说,“以后实在养不了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
陈西西再也绷不住了,抱着阿黄嚎啕大哭。
华程看了李余一眼,李余立刻拿了张名片给陈西西的父母。
回平城的飞机上,云锦透过小小的窗子,静静地看着这片她生活过的土地。
温热坚实的胸膛突然贴上了后背,她放松地倚过去,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你还记得陈西西的小婶叫我什么吗?”她问。
华程的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嗯了一声:“云藜,你的曾用名,我在户口本上见过。”
“这是云威给我取的名字,我出生的那个月,云庄有六个孩子出生,我是唯一的女孩,他翻了很久的字典,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藜这个字在山里很少见,很特别,我有一段时间觉得他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对我也是用心过的,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跟桌上的人洋洋得意地说起我的名字,我才知道藜是杂草的意思,他费尽心思找到这个字,只是为了对我和妈妈倾注没生出儿子的恨意。”
认识这么多年,华程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些,扣在她身前的双手收紧了些。
“因为他那些话,我被人叫了很多年的小杂草,直到我去派出所改了名字,那些声音才渐渐消失。”
“这次来同县,我应该去见见他。”华程眉眼阴郁。
云锦转向他,华程稍微松手,等她转过来后与她十指相扣。
“我现在是云锦,不是云藜。”她挑了挑眉,难得透出一点孩子气。
云锦是四大名锦之首,寸锦寸金,用料、工艺、颜色都是最顶尖的存在。
便宜,低贱,是云威为她精挑细选的命运。
昂贵,珍贵,是她经辛历苦后做出的选择。
华程看着她清亮的眼睛,也笑:“嗯,你是云锦。”
飞机在天上飞了两个多小时,等平安降落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媒体见面会一个小时后就要召开了,华程一下飞机就得往现场赶。
他本来想让云锦一起去的,但云锦说要回公司,他只能一个人走了。
下午三点十分,见面会准时召开,说要回公司的云锦,也走进了自己偷偷买的大平层里。
已经是九月下旬,天气越来越凉了,路边的槐树叶子渐渐变黄,风一吹哗啦啦落了一地。
便利店里,花郁帮客人结完账,看了眼两个小时前刚扫完就落了一堆叶子的门口,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一分钟后,他还是拿着扫帚走了出去,低着头认真清理。
红色塑料丝制成的帚头在地面拂过,将落叶都赶到角落里,很快就堆出一个小小的落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