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5页)

当然,这个没必要告诉他。

“这是什么?”花郁突然问。

云锦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的塑料袋。

“哦,给你的。”她把昨晚吃剩的半个饼给他。

花郁突然惊喜:“这是我最喜欢的那家里脊饼!你连这个都知道?!”

云锦:“这是我昨晚吃剩的,但应该没坏。”

花郁丝毫不嫌弃,接过来用力咬一口。

“好吃!”

云锦扯了一下唇角:“你喜欢就好,走吧,回平城。”

“好……等等,”花郁忙拉住她,“现在?”

“不行?”云锦反问。

花郁一脸为难。

云锦眯起眼睛:“说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

花郁突然背后一凉。

“我让你在家待着,哪都不要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惠县?”

花郁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你什么时候让我在家待着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

花郁努力回忆了一下,只想起了……

云锦看到他目光闪烁,脸颊渐渐泛红。

“那什么,”花郁轻咳一声,“我当时没听清。”

云锦扫了他一眼,既然人没事,她也就懒得再计较:“走吧,现在回去。”

“等、等一下……”花郁再次拉住她。

云锦眉头轻蹙,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他一脸为难地脱下书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坛子。

“至少先把他埋了吧。”花郁尴尬道。

云锦:“……”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附近的墓园门口。

墓地是新开发的,有很多空位置,购买的手续也简单,多交一千块钱还有人专门主持仪式。

花郁的钱不够充裕,也不许云锦为自己付费,只买了角落最便宜的墓地,别的什么都没要。

等交完钱,薛红给的赔偿金也就基本花完了。

工作日的早上,又非年非节,偌大的墓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亲手把石板阖上后,花郁从书包里掏出一件短袖,浸了水拧干,开始清洁墓碑。

所谓的墓碑,连张照片都没有,上面的字也是刚才现场做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粗糙,却也是他目前唯一能给华易的了。

擦完了墓碑,又清理了旁边的杂草,花郁席地而坐,盯着华易焕然一新的‘家’发呆。

云锦站在旁边,没有打扰他。

许久,他缓缓开口:“本来他都改了。”

云锦眼眸微动。

“本来已经改了……”

他上高一那年,华易突然跑来学校看他,恰好撞见老师骂他,说他臭名昭著,在班里只会拖后腿,说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到这样的学生。

他被骂得这么厉害,只是因为华易前一天带人回家打牌,他被吵得没睡好,迟到了几分钟而已。

那天华易躲到老师离开,才冲出来问他为什么不反驳。

他当时奇怪地看他一眼,反问老师哪句话说错了,是他烂泥扶不上墙还是有一个赌狗爹。

华易哑口无言,之后就再也没往家里带过人,也没再去跟人打牌。

那时候惠县正在建开发区,建筑行业如火如荼,华易先是做一点小活儿,后来又包了大活儿,一步一步的,日子开始好了起来。

花郁度过了最正常的三年,虽然还是学习不好,但上课会听,作业会写,之前骂他的老师,也会偶尔从家里给他带吃的。

可惜这样正常的生活也只有三年,华易在他高三那年包了一个小区的门窗生意,把所有钱都投了进去,结果开发商跑路,有一个工人坠楼去世,还欠了几十个人的工资。

那段时间的华易天天抽烟到天亮,短时间内仿佛老了十岁。

“他太蠢了,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拿着家里最后的几万块钱去了赌场,结果非但没有翻身,还欠了很多钱。”

花郁提起往事,声音有一种连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冷漠,“那天早上他在我的床头坐了很久,想跟我说话,但我太困了,就没理他,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跳河自杀了。”

墓园里的风轻轻柔柔,拂过大片的石碑。

云锦捏捏他的肩膀,作出无声的安抚。

花郁笑着握住她的手:“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想……如果他当初没有重新振作,没有包那么大的工程,是不是最后也不会跑去黑赌场,他以前虽然也经常打牌,但玩的数额都不大,也许……”

“不会,”云锦平静地打断,“沾了赌的人,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今天或许会为了解决眼下困境去赌,明天可能就因为心情不好,他总有理由,走进自己的万劫不复。”

花郁无言许久,重新看向墓碑:“那天早上,我应该跟他说说话的。”

云锦眸色清浅,没有说话。

花郁轻呼一口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其实我家那套房值不少钱,我卖了两百多万呢,当时的赌债还没开始利滚利,我可以一次性还清,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东躲西藏吗?”

“因为你没还,”云锦扬起唇角,“你用那笔钱发了工资,还给那个坠楼工人的家人一大笔赔偿金,足够那家人把唯一的小孩养大成人。”

花郁震惊了:“这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云锦睨了他一眼。

她还知道那家的小孩叫周海,现在在惠县一中读书,不久的将来会跟着改嫁的妈妈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在得知他在平城上班后,他们一家人每年过年都会给他寄年货。

周海后来考上了top1的大学,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成为了她最信任的助理。

命运兜兜转转,有时候让人无能为力,有时候又叫人感叹神奇。

花郁难得看到云锦如此鲜活的表情,一时间心痒痒,不断追问她还知道什么,奈何云锦笑而不语,一个字都不肯说。

花郁问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的稳重人设,立刻又绷住了。

“可以走了吗?”云锦问。

花郁点了点头,正准备跟她一起离开时,突然想到什么,又拉住她。

“这个,”花郁指向墓碑上左侧的名字,“华程,是我的真名。”

云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说话。

她连他卖房子发工资的事都知道,肯定也知道他叫什么。

可即便如此,花郁在介绍自己时,仍然手指颤抖,心跳如鼓。

“我叫华程。”花郁嘴唇微张,以免呼吸过速。

云锦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看了一会儿,抬眸:“可我更喜欢叫你花郁。”

花郁愣了愣:“这样啊……”

他突然笑弯了眼睛,“那就叫我花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