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剑与鬼。
前几日, 仙域因厉风爵等人的失踪引起大乱。
仙尊失责。
仙域是三域之内最为宁静和平的地方,现如今出此大事仙尊居然不闻不问?甚至在几人失踪数日后还不现身主持大局,任由仙域群龙无首一片大乱。
“魔人生性顽劣那魔域夜隐都知以身作则严加管控, 堂堂一个仙尊居然在这种危难的时候连半句交待都没有?”
“仙尊就算是身处高岭,本性薄情,也该给我们诸多世家一个交待吧?”
高岭。
薄情?
化剑山中,尘无心端坐于屋内, 手背搭在膝盖上,一把剑横放在身前, 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他双目紧闭,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半点异样。
但倘若有灵力强悍到足以洞察一切的人,就会发现此时此刻,千万条透明的丝线缠绕在尘无心身上。
他如同一枚精致的提线木偶, 那千万丝线涌向天幕,织构成一张大网, 再分散而下, 缠绕在仙域内每一个人、每一处生灵之上。
杀欲之气一直存在。
只不过在进入仙域子弟身体内之前,就被悄无声息地引渡离去, 顺着这条丝线流淌进尘无心的躯体里,在被尘无心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给吞噬。
他不能离开。
但他能感觉到仙域的一草一木,每个人的呼吸、低俗, 以及绝望。
尘无心睁开眼,那双素来便冷到人不敢多言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平静。
薄情么?
在许多许多年前, 少年提着剑, 站在寒冰烈狱之中,他浑身是血,但一双眸子却冷静得好死能一眼看穿人心底埋藏着的隐秘。
他朝着面前的人一步步走去, 鲜血顺着他的胳膊,再沿着剑锋淌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地面上拉开长长的血痕。
少年在女人面前单膝跪下,将剑横置掌心之上,双手托给女人。
“做得好。”
女人望着那把鲜血淋漓的剑,却没有伸手去接:“会后悔吗?”
“不会。”
“为什么?”
少年抬起头,那双眸子如同率领着狼群屹立在冰层之上的寒狼,他的话没有一点停顿:“因为我不需要理解那些情绪。”
很多年前。
很多件事。
许多天。
无数个人。
他们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你不需要理解。”
“你只需要——”
少年答出了那句话:“成为一把剑。”
尘无心。
双亲在取这个名字,从来都没有更深的寓意。
字面意思,仅此而已。
“小剑人,回来。”
忽然一道声音透过尘无心混沌的意识,无比清晰地在他身侧响起。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尘无心的神魂,然后猛地捏住那些在他体内死死缠斗的杀欲之气,霸道地捏碎了其中的一部分。
尘无心意识回神,他没有转头,却知道来人是谁。
“鬼刃,你的实力有所增进。”
“用得着你说。”
妖王鬼刃。
许久没见。
他慢悠悠地晃到桌前翻身坐了上去,然后立刻皱起眉:“什么鬼东西?哪来这么多棋子?你拼图呢你?”
尘无心:“……”
鬼刃不耐地将棋子往旁边一扒拉,然后心满意足地坐上去。他黑发中夹着一截赤发,贴近他左耳的那处位置,之前总被南遇晴吐槽“非主流”,搞得鬼刃有一段时间气呼呼地想办法把这截赤发给染黑。
“你的赤发越来越多了。”尘无心忽然开口。
鬼刃心不在焉,正在将一堆白棋摞高高玩:“啊,你也好不到哪去,今日之后我可没空过来管你仙域的事情,你再这么下去,就不怕有一天被这股力量吞噬?”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尘无心说。
“噢哟。”鬼刃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笑眯眯地撑起下巴,看着尘无心,“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但这代价可有点高,我觉得比死了难受。”
尘无心:“滚不滚?”
“滚滚滚滚滚,这就滚。”鬼刃跳下桌子,非常自豪地展示了下自己摞起来的白棋,“看,豪华宝塔!”
尘无心:“……”
鬼刃真的没准备多留,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褶子,哼着歌就准备离开,但是才走到一半就被尘无心喊住。
“妖域可能也会……”
“一定会,但是关我屁事。”鬼刃转过头看着尘无心,“我是妖王是因为我最强而且他们都怕我,怎么样,牛不牛?而且我可没你和夜隐那么好心,死了就死了,我没说过要当王。”
“而且,谢悼。”鬼刃忽然提到这个名字,然后笑了声,“原来他是叫这个名字啊。”
尘无心:“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但这人,我比你们熟。”鬼刃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走咯。”
妖域。
三域内最特别的地方。
妖怪种类繁多,各族谁都瞧不起谁,整个域内一片乱象,且不提妖域对人界其它地方是否有威胁,域中战火也从未停止过。
互相吞噬妖丹,彼此厮杀成为提升自己修为的祭品,这样的事情也颇为常见。
妖王虽然有个王字,但那并不是尊称。
是畏惧。
鬼刃从不在意自己被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很久之前好像也有人说过,说妖王是那种典型自私自利毫无爱人之心性格顽劣的小人。
这句话传到鬼刃的耳朵里,他半夜三更上门把那人揪起来,然后看着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满屋子乱窜,疯狂逃跑逃跑五十里后再一次被原地逮捕。
逮捕那人后,鬼刃笑眯眯地对他说:“谢谢你夸我。”
这些事迹是南遇晴女士给她讲的,南遇晴女士显然也是有些牛逼在的,因为她说鬼刃坏话的时候鬼刃正在她面前陪她打牌。
鬼刃赢一局,南遇晴就气急败坏地当面说他坏话。
听完这些的南遥更加无畏:“鬼刃叔叔好卑鄙。”
鬼刃:“谢谢,再多夸几句。”
然后毫不客气地胡了牌。
南遇晴:一些脏话。
在鬼刃离开之后,压在尘无心身上的杀欲之气也略微地被其分担了些,但忽然,束缚在他脖颈上的某根丝线动了动。
尘无心抬起手,按住那根丝线:“遥遥。”
颈部。
对于任何强者来说,这里都是最致命的位置。
但此时,这根线却穿过丛山峻岭,穿过月沉日升,一直抵达到地府之中,紧紧地缠绕在南遥的手腕上。
那时的南遥正在斩杀厉鬼,她于血泊中站起,握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时尘无心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强大到无论是谢悼还是冥王,如果不是刻意地发动自己的力量去入微地探究四周,是完全无法感受到这根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