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潘云鸿(15)
潘云鸿的命令不容置喙。
梁颖憎厌被随叫随到,显得奴性,她走进别墅,面色阴沉,佣人带到书房,一路未遇见潘雪和傅行简。
潘云鸿在看书,戴了副金边眼镜,把全身的锐利和势威掩去大半。甚头也未抬,只说:“坐。”
梁颖在他对面坐了,佣人送来咖啡。
她开门见山:“潘先生,找我有事?”
潘云鸿这才放下书,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红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梁颖盯着它,什么意思?他不会无端端讨好她,上次一条宝石项链,斩断了她和傅行简的情缘,这次又想明码标价买她什么!
“不打开?”潘云鸿问得很轻漫。
“我不缺首饰。”她颇有底气地说:“我想要,自己买得起。”
“连打开看一眼都不想?”
“不想。”
潘云鸿摘掉眼镜,顿时目光森然,冷笑一声:“打开。”
梁颖抿紧唇,心里问候他祖宗八百代,取过打开,是枚钻戒,光芒万丈,差点闪瞎她的眼。
这枚戒指没四克拉也有三克拉,主钻剔透无色,切工完美,毫无瑕疵,两侧还镶嵌了30分钻石,是真正的好东西。
梁颖不知怎地,嘴角AK都压不住,这年头,越有钱的老男人越抠唆,愿意送几百万首饰的实在不多。她心底油升感慨,终于,老娘也有这一天,但不知怎地,又冒出些凄凉,但凄凉劲儿一瞬而过,这才是很恐怖的事。
“戴上。”潘云鸿说。
真是人狠话不多。梁颖心甘情愿的套进无名指,对着灯晃动,太闪了,简直刺目。她此刻的嘴脸一定庸俗至极,看潘云鸿嘲弄的表情就知道。
她替他说:“来自底层阶级的我,不像你们这些高贵人不爱钱。”
潘云鸿似笑非笑:“还算有自知之明。”又问:“怎么谢我?”
怎么谢他?只有无耻的人才问得出。梁颖也笑了,她取下头上抓夹,乌黑卷发蓬松开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转了下椅子,两人面对面,她侧坐上他大腿,把腰间大衣系带一角,塞进他手里,呶呶嘴,示意他抽掉。
潘云鸿挑眉,不动声色,手动带松,Maxmara浴袍款大衣敞开来,梁颖内里是一套情趣内衣,很明媚的红色,她皮肤白,衬得欺霜赛雪,设计不露骨,却极尽魅惑,对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看后没想法的,一定不是男人。
潘云鸿是男人,不能免俗,他缓缓打量她,伸手触摸她的下巴尖,顺而往下,脖颈,锁骨,胸乳,小腹,腰肢,忽而顿住,收回手指。
其实他的手指,比梁颖的肌肤还烫,他的颧骨,浮起暗红。
梁颖嗤笑,道貌岸然、伪善的老男人,欲要站起,却被潘云鸿按住,他说:“我身上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梁颖不动了,乖乖坐着,反正她不急,潘云鸿点了支烟,靠着椅背,边看她,边抽烟,烟气把他神情都模糊了。
梁颖扭扭身,说:“看过一个古装言情剧,特别有意思。”
“哦?”潘云鸿吐着烟圈。
“女主坐在男主腿上,女主问,你藏了什么凶器,总是在顶我。”梁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潘云鸿也笑了,笑而不语。
梁颖说:“你再不让我起来,要被你顶穿了。”
潘云鸿仍没吭声,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有人回来了。
他抽完烟,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忽然抱着她的腰站起,将她搁坐在桌面上,扯下她的大衣,梁颖愣了愣,这人反射弧够长的。
潘云鸿脱下羊绒衫,给梁颖兜头套下,再替她穿好大衣,声音淡淡地:“傅行简回来了,你去和他说清楚。”
梁颖又是一愣,反应过来,面孔热辣辣地,咬紧嘴唇跳下桌,大衣系带打好结,要褪了钻戒,潘云鸿说:“不用褪,给傅行简看。”
“你真是个变态。”她忍无可忍。
潘云鸿坐下,拿过书继续看,只说:“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梁颖转头就走,出了书房,狠狠把门一摔。才到楼梯口,傅行简手持咖啡上来,看到她,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颖深吸口气,然后说:“我们聊聊吧。”
''好。”傅行简点头:“去我房间,还是在客厅?”
梁颖选择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她说:“能帮我泡杯咖啡吗?”
傅行简泡了咖啡来,梁颖伸手接过:“谢谢。”
他终于看见她无名指上、硕大的晶光璀璨的钻戒,神情一变,冷冷问:“舅舅送的?”
“是。”梁颖有气无力地笑:“炫吧,三百万。”
“什么时候结婚?”过了半天,他问。
“钻戒送了,只要他想。”她说:“明天你就能喊我舅妈。”
“你呢,我只问你,你想不想?”他追问。
她转动戒指说:“这辈子,估计没谁会再送我四克拉的钻戒了,我得把握住。”
傅行简很愤怒,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梁颖,你是个贱人。”
贱人,谁不是呢,放马过来吧。
她喝口咖啡,看向他:“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两边都能理解的年纪了。”
“我不理解。”
“这就是你和你舅舅的差距。”她讽刺:“男人和男孩的差别,虽然你也离过婚。”
傅行简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你不会幸福的。”
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说了。
“和你在一起就幸福了?我看也未必。”梁颖无所谓:“根据专家统计,全国婚姻幸福的家庭,不足人口的一成。我有钱,有事业,有朋友,这就足够。做人不能太贪心。”
傅行简突然一阵沉默,片刻后道:“怪不得舅舅选上你,你和他真是一路货色。”
“谢谢夸奖。”她说:“接下来就看你了,祝你和虞兰幸福。”
傅行简不理她,腾得站起,头也不回往楼上走,很快没了脚步声,客厅安静极了,佣人早躲起来,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坐着。
她仍在喝咖啡,眼泪掉进咖啡里,丝毫不影响口感。
咖啡喝完,泪也尽了,她站起身,往门外走,走出别墅,天气很冷,星星点点在下雪,上海的雪常是过年前后,一般不会这么早。
她打了辆车,回复兴中路,司机调在广播台,有人点歌,点了一首《认真的雪》。
可还是听见了你说不可能/已经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突然飘雪/就在你说了分手的瞬间/雪下得那么深 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我并不在乎自己/究竟多伤痕累累/可我在乎今后你有谁陪。
梁颖喃喃说:“好老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