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页)

“在船上帮你拂掉头发雪花时我就在想,我想活下去,活到能看到你头发白的那一天,你愿意也看到我的那一天吗?”

原本已经平息的眼泪又落下去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虞谷秋哽咽道,“我没有那一天呢?”

“那我也不会有那一天了。”

他无比平静地回答。

虞谷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扑簌簌溢出来。

她推掉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粗暴地抹掉,逼出笑脸,故作轻松地伸出拳头撞向他的肩。

“汤骏年,你干嘛把话说得跟求婚一样啊!真被求婚的时候,我听不到比这个更动人的怎么办?”

他愣了好一会儿,握住她的拳头,包进手中:“那正好啊,就非我不可了。”

*

这一晚两人谁都没回各自的床,距离天明不过三个小时,他们干脆一起挤在那张并不能容纳下两个人的沙发上,紧密拥抱着,窗外大雪纷飞,下了整夜。

雪在黎明时分终于停了,虞谷秋也在这时突然转醒。

她从没有试过和人相拥过夜,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相当不习惯,但某一方面又很眷恋,尤其这种被抱住的感觉,这种肢体相贴的温度……她怀疑自己如果真的谈起恋爱一定是那种随时撒手要抱的类型,感觉太舒服了,最后可能会把汤骏年抱烦都说不定。

她枕在他胸口,睁开朦胧的眼看着黎明时分的客厅,雪覆盖了太阳,家具泛着层冷调的灰蓝色,汤骏年的脸也是。但这样冷感的人在睡梦里紧拥着她。

这很难不让虞谷秋想伸手摸摸他。

但最后她没有这么做,不想打扰汤骏年的美梦。他的脸此时看上去太幸福了,一定是在做着美梦。

虞谷秋大概花了有半小时从他身边下来而没有惊醒他。

回了房间洗漱,换好衣服,她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这两天的早餐都是汤骏年包办的,也许今天可以换她来做。

冰箱里还剩下半袋吐司、两袋牛奶、两颗鸡蛋和半包培根。虞谷秋将鸡蛋和培根分别煎好,吐司用微波炉转了两下变松软,再热好牛奶,全部摆盘到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来等待。

她坐在这里,突然明白前两天汤骏年为什么不来叫自己起床吃早餐,而是任它冷掉。固然这是一种礼貌和体贴,但此刻坐在这里才发觉,光是等待这件事也充满幸福。等待着喜欢的人没有预兆地醒来,打开房门,看见为他准备的这顿早餐,他会感到幸福吗?由她所带来的幸福。

虞谷秋吃完了半边吐司,就见汤骏年手在空气中乱抓,猛地从沙发上惊醒。然后侧过头,和咬着吐司的虞谷秋对视上,脸上一愣。

虞谷秋本已经在脑海里演练过要怎么故作平静地跟他打招呼,再笑眯眯地让他过来吃早餐,结果真的一对视,出声顿时结结巴巴的:“来、来吃早餐……”

好在汤骏年也半斤八两,他虽然镇定应声,但走来时凭空被绊了一下,差点平地摔。

虞谷秋神色一松,笑了:“你是非要把剩下的药膏用完吗?”

汤骏年站稳,面色讪讪,倒是让他想起来,问道:“膝盖还痛不痛?”

虞谷秋摇头:“不痛。”

不过汤骏年似乎对她说不痛这种回答并不怎么信任。

“是吗,我看看有没有起乌青?”

虞谷秋今天换的是一身方便坐动车的裤子,此时摁住裤腿猛摇头:“不看了吧!”

“我都看过那些地方了。”

她别扭道:“可是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她指指吐司,“你快点先去刷牙洗脸,吃早饭要紧。”

汤骏年想了想,这回没有再坚持,嘱咐道:“就算没有乌青也要记得涂药膏。”

“知道了知道了。”

“对了。”他又回头问,“昨晚睡得好吗?”

虞谷秋点头:“还不错,你呢?肯定做了什么好梦吧!”

他摇摇头:“我第一次没有做梦。”

*

第三天,两人又面对面坐下来吃早餐,气氛截然不同。

虞谷秋尽量低头吃吐司,动作缓慢,偶尔抬头偷看一眼,这一抬头,对面的汤骏年就迅速低下头去,被她发现。

也许太过贴近之后,就会感到生疏,这是一种不擅长和人交往的笨拙,是两个长久孤独的人才会具备的笨拙。

但是刚才抓包到汤骏年的那一眼,却让虞谷秋放松下来,打趣说:“我们好像在演《爱在黎明破晓前》。”

汤骏年笑了,跟着说:“那我们需要一点背景乐。”

他便操作手机放出了那首《ComeHere》。

“There's a wind that blows in from the north.

And it says that loving takes this course.

Come here. Come here……”

虞谷秋陷入歌声中,想起汤骏年还盲着的那个电影之夜,两人看到电影里眉来眼去的片段时,只有心痛没有心动的情绪。未曾奢望过的心动在这一刻姗姗来迟,虽然来迟,但依旧来了。尝过心痛之后终会有心动,她开始期待这样的人生。

两人离开民宿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即便才住了三天,这三天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惊心动魄的事,但虞谷秋却莫名笃定在将来不久她就会开始怀念这段记忆。

拖着行李箱到院子里,因为下了一整夜的积雪而无法挪动,汤骏年不得不又折回屋里拿工具来铲雪。

而他铲过来的雪,虞谷秋抱过来蹲在一边,将雪揉巴揉巴堆成两只像小手办一样的小雪人,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汤骏年看到那两个雪人,满怀期待道:“你在捏谁和谁?”

虞谷秋将这个问题抛给他:“你猜猜看。”

他眼睛明亮地看过来:“是虞谷秋和汤骏年吗?”

“一个对,一个错。”

汤骏年微愣,不由得露出尴尬的神色,认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想,自己仍旧捉摸不透她的心。

敛去失落和懊恼,他笑着,摆出大度的语气问:“那大一点的那个是谁?”

虞谷秋却撇撇嘴。

“你又说错。大一点的就是你啊,你猜错的是小的。”

汤骏年再次陷入怔忪,一头雾水地问:“既然大的是我,旁边的怎么会不是你?”

“是我,又不是我。”虞谷秋说出正确答案,“是吴冬。”

虞谷秋最后捏完小雪人的脑袋,将它放在手心上,冷得让她止不住地想蜷缩,但冷到某种程度却又觉得手心发热。

她抬头看向汤骏年:“我找回她了。”

汤骏年握着铲子,呆站着,不太敢去解读这句话的意思。

虞谷秋站起来,站在雪后清透到反光的世界中,深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