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这个理由赵离弦并不多惊讶, 当时与兔祖分神最后对战时,便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分心。

即便是明白胜负已定, 也不该如此敷衍,尽管只是一缕分神的力量,于兔祖而言能投入世间所用的,就这么被打散也不至于毫不心疼。

那便是有更重要的事牵绊,以至于牺牲那缕分神的力量也面不改色。

若是因为看出自己出身来历,起了贪念倒是合情合理了。

赵离弦出生就吃过怀璧其罪的苦,闻言倒也无甚动容。

倒是王凌波好奇问道:“方才我怕问深了叫卯湘警惕,以往听宗主话里话外,也知道神君来历不凡。”

“却不料兔祖圣祖这等一界比肩天道的存在竟都能生出贪念。”

赵离弦低头看向她,撞进她眼底的探究和好奇。

他知道她, 许多事在她心里其实并不多重要, 但知晓全貌与掌控事态对她来说却重要。

即便她许多时候看着什么都没做, 却有自己的耳目门道, 心中安静的抽丝剥茧,悄无声息将许多事情了然于心。

她或许早猜出他的出身来历并不如表面那般, 只是任谁再是聪慧,也不敢捅破天了揣度。

赵离弦不欲在此与王凌波谈论自己出身, 从前是没有料想过与她坦诚的可能。

如今是觉得此处并非好时机,这般重要的事不该在如此不合时宜的地方仓促潦草的交代出去。

她听闻后会如何作想?会有什么反应?是否会追问他因何而来?那他是否该将生身父母当初的行事谋划一并托出?

若一并托出, 年幼时的遭遇是否还有必要隐瞒?

若她知晓全貌又会如何做想?他痛恨将这块狼狈的伤疤示于人前, 更无法容忍别人的怜悯, 那是对他自尊的践踏。

可若设想一下那般神色落到她的脸上,赵离弦又惊觉没了那股直冲而上,屠尽理智的滔天怒气。

只在心中为根本还未发生的事替她找补。

便是心疼怜悯,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何等冷酷之人才会对一个幼童惨无人道的经历无动于衷?

她又不是修士, 缘何要求她守修士的规矩。

还是自己修心养气不到家,如今距当初已是百年,实不该停留在往日作茧自缚了。

见王凌波还盯着自己,赵离弦这才惊觉自己心绪跑了太远,将问题含糊了过去,等回剑宗再分说。

好在王凌波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见他有意回避话题便也不再刨根究底。

只接着道:“无论是何来历,既能劳动兔祖倾全族之力算计,怕事态已不是神君一人能化解。”

“如今之计,还是赶紧联络宗主,以剑宗之力破兔祖阴谋吧。”

赵离弦再狂妄也不至于看不清现实,便也不再犹豫,拿出了他与师父的传讯法器。

此法器乃是渊清真人亲自所炼,当世无一修士可损毁,也算是留在赵离弦身上的一层保险。

但果然不出所料,法器竟无法奏效,无论试几次,都无法将赵离弦的只言片语传出去。

王凌波眉头紧锁:“为何会这样?”

赵离弦手里这个传讯法器与寻常不同,只要不被损毁,且周围施下屏蔽结界之人修为不在渊清之上,便无法阻断。

但此刻却全无反应,赵离弦沉吟了片刻,便明白了缘由。

“兔族怕是启用了战时大阵,直接阻断了妖界与人魔两界的灵子交互,这样一来再强的传讯法器也是无用。”

他收回那法器,冷笑道:“看来是晚了,小师妹毒发那刻我们未选择直接传讯师尊,便已然失去先机。”

王凌波道:“但宗主在你身上留下的后手定不会只此一样。”

赵离弦点头:“师父早知此行凶险,每日自会传讯探查,兔族自作聪明将我隔绝,又不立时动手杀我,只消再拖延几个时辰,师父自会发现我已失联。”

“再不济还有传送仙器,可直接回到师父身边,只是小师妹还需兔族圣草解毒,倒不急于一时。”

王凌波挑眉,倒也并不为此惊讶,这么个宝贝,换做常人如赵离弦生父生母那等,不永囚于身侧怎能安心?

渊清真人能由他在外四处游历,已经是魄力非凡了,多些保命传讯的法器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倒也不能全指望渊清,二人又商议了些手段,以图对方发难时应对。

而在两人相谈之时,卯湘却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圣地。

他就在姜无瑕和宋端二人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来,若是在其他地方,多少得惊动赵离弦。

但此处是兔族圣地,自然容不得赵离弦施下结界,因此卯湘来去自如。

他来到宋檀音面前,此时还她正酣睡着,对周围更是无知无觉。

卯湘将拘禁着林琅的法器放到了宋檀音身上,又按照王凌波的交代,在她身上抛下了一缕灵子。

比起寻常残灵,这缕灵子在修士眼里竟也是无色无形,难以感知捕捉。

乃是林琅那具傀儡身负的灵子。

林琅在将傀儡交与王凌波时也做了手脚,第一个接触傀儡的人会被那特殊的灵子粘附,那灵子无形无状,除非修为远高于林琅,否则也难以感知。

林琅这么做的目的是以便日后寻到拘禁他害他身败名裂还损失本命傀儡的凶手,以图报复。

但王凌波何等滴水不漏的人?那傀儡本身战力便只若林琅一线,且可能有极高的自我意识,她自然是交代卯湘里里外外检查个透。

好在卯湘先前为假扮林琅搜集过他的残灵,林琅残灵与那特殊灵子产生了反应,见卯湘取了下来。

如今正好一并栽赃给宋檀音。

放下东西后,他也没有逗留,又在姜无瑕二人眼前大摇大摆的出了圣地。

等回到自己的寝宫,便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个人。

正是他的老父亲,兔族长。

卯湘顿时皮笑肉不笑:“哟,族长不去忙着部署,来我这里做什么?”

“若是监工,该我的事可早做完了。”

卯赢却是目光沉沉的打量卯湘,半晌才开口道:“你又回了趟圣地?赵离弦已经离开,你还去那里作甚?”

卯湘仍旧没个正行道:“怎么?怕我偷吃包菜芯?”

“放心吧,我虽早嘴馋那一口,却也做不出偷盗之事。”

“不过是与剑宗这几个人有点私怨,借机报复而已。”

“族长放心,于你的计划来说是好事。”

卯赢时常对卯湘有种无力感,他虽是自己亲儿子,可到底相处时日短,且又总是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做什么。

卯赢不是对他没疑心,但卯湘行事漂亮利索,比之综儿能干的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