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只是开始(第2/3页)

郦兰心睫羽飞速颤动过,只觉得他刚刚说的一长句像是一股水,从她左边耳朵咻地流到了右边耳朵,没在脑海里留下半点印象。

而且,其实,她真远没到博览群书,辨识万句的地步。

所以……

“什,什么?”她茫然地望着他,“什么马?”

他刚刚说自己单名一个字,然后,然后应该是解释了一下是哪个字,但是她就能听懂“焉”、“之”、“马”,意思是他的真名和马有关吗?

后面的句子她也听见了,字伯敬,敬应该还是林敬的敬,所以,他的化名也不全是造假。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没听懂他的大名是什么。

更糟糕的是,她连装一装“噢原来是那个字”都装不成,因为她根本重复不出来他刚刚说的那个句子。

只能呆呆望着他,看他的脸色一下青一下黑,最后,咬牙切齿。

一把将她翻回身去,从背后抱着她,牵起她的手,把她掌心摊开。

指尖一笔一画,慢慢在她手心上写完他名。

写完后,下巴压到她肩颈处,不满:“知晓了么?”

她缓缓摇了摇头,僵了一下,又立马点点头。

气得发笑,但也没法子,恨恨拉过她手,又写了许多遍。

直到她总算记下这个她没见过的字,能自个儿在他手心里慢慢写一遍了。

妆镜无声,静静映着。

写得一笔一画都准确无误了,才总算过了这坎,郦兰心几乎是大松一口气。

但事儿还没完,身后人又幽幽沉沉贴着她耳朵:“你既然知道孤名了,那就不许再叫孤殿下。”

虽然他听过无数人如此唤他,早成了骨子里的习惯,但外人是外人,她是他的妇人,怎么能和旁的人叫的一样。

“那,叫什么?”郦兰心怕他喜怒无常,低声问。

不让叫殿下,还告诉了她他的真名,难不成,还真让她叫回他“阿敬”么。

“……寻常妇人,是如何唤自己夫君的?”他默了一瞬,微勾唇,好心给她提示。

然而她下意识抗拒,赧然:“什么夫君……”

她和他无媒无聘,他怎么就是她的夫了。

“你说什么。”威逼转瞬即至。

郦兰心瞬间寒毛直立,抿紧唇不说话,垂下眼状若思考。

而她确实也在想。

妇人,称呼自己的夫君?

在小山乡里,女人们管自家丈夫有很多种叫法,“我家那个死人”,“死鬼”、“窝囊废”、“脓包饭桶”、“杀千刀的”……

后来到了京城,世家府邸里的叫法,就很不一样了,也规矩得多。

婆母管公爹叫“老爷”,大嫂在正式场合,管大哥叫“大爷”,私下叫“阿湛”。

她刚入京时被教规矩,管许渝叫“二爷”,后来,就一直叫二爷。

那,

郦兰心犹疑了一会儿,尝试着开口:“爷……”

“敢叫爷你就死定了。”耳边声音冰冷携着戾气。

郦兰心立马把嘴巴闭得紧紧的,面上全是不知所措。

宗懔恼闷泄了口气,眉心压紧。

他要是想听人叫“爷”,用得着她?!

“再想。”恨沉声,“想不出来,孤就在这办了你。 ”

这话一抛下来,郦兰心猛地睁大眼,手指都绞到一处去了,倒抽一口凉气。

抬眼看向对面妆镜,身后人阴沉脸色丝毫不是作假。

……她又想哭了。

这人不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还极其喜欢为难人。

他分明不是她夫君,非要她叫个什么夫君称呼。

她管她自己的真夫君都是叫爷的,她还能想出什么新称呼来,她倒是有旧存货呢,她能叫他死鬼,叫他王八蛋,叫他天杀的,他肯吗。

再说了,她怎么知道他想听什么,待会儿她想出个别的,他不满意,不照样要在这儿弄她。

没王法就算了,天理也没有,他就作弄她吧,反正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从来也没得选。

青着脸,憋了又憋,终于眼尾滑了泪,忿忿闷声:“我想不出来。”

索性一松身,一抬首,一副引颈待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然看见她这样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的模样,后头那人竟然没发怒。

没有先前的阴鸷戾气,也没有暴怒狂躁,反而,低低笑了。

恍惚,是那个不存在的林敬在笑。

郦兰心倏地睁开眼睛,猛转首,抬头,眸中不及防映入一张许久未见的笑面。

熟悉的俊美,不陌生的温暖。

笑容的主人有些意坏,常常逗着她玩,但从来全心全意看着她,无时无刻不顾着她。

霎然间愣了神,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涩。

然忽地,目光锁到他左脸上未消尽的红痕,呼吸一抖,如梦初醒。

宗懔低头瞧她愣愣似乎是不敢置信的样子,笑意更深,贴近她:“想不出来,孤帮你想一个。”

说出来像是他染了什么魔怔。

可是,他确实极喜爱她朝他发怒、抑或耍小脾气的样子。

她打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打就打了。

在西北的时候,帐下好些将领,聊起来都说谁家里不打架,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妇人打丈夫,天经地义。

前提是,这怒气不能是为了旁人。

郦兰心不想理他,偏开眼睛,嘴巴应和:“……什么?”

“你就叫我……”他亲她软颊,“敬郎。”

一瞬间,郦兰心整个人都如泥塑木雕,僵住了。

艰难扭回头,不说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是肯定的。

“什,什么……?”她口干舌涩,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问题了。

宗懔狭眸眯起,眉宇霎时黑沉:“怎么?”

“你想不出来,孤帮你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冷声。

郦兰心此时是手也颤,眼也颤,心也颤,臊红不知从哪儿点起,须臾遍了满面。

什么,什么敬郎。

她才不要这么叫他——

“你要是不肯,叫爷也成,”他笑里夹着刀,藏着毒,“不过,叫爷有叫爷的规矩,你可想清楚了。”

说着,握她一侧肩头的掌倏移向下几分,不必垂首便能寻准薄软丝缎之下每一寸,指腹扪合一处。

可惜她未曾怀上皇儿,否则殷菽挤变时,应有数点露珠悬。

骤然袭来的惊慌,她纤手下意识便攥住他腕。

只几个瞬间,气都不匀了。

“别,别……”泫然欲泣,挣着,“放开,快放开……”

然这般求饶毫无作用,下手的人半点毫不怜悯,愈发肆狠。

丝遮绸摆轻堆,腿膝皮肉便有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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