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如擂鼓(第2/3页)

郦兰心扯起笑:“最近晚上老是睡不好。”

“睡不好?那可不是小事啊。”

“是啊,去寺里僧医那里看过了不曾?”

“去过了,僧医把了脉,说没什么大问题,就开了些温补的药,喝了几日,也没见什么成效。”她答。

王太嫔:“没成效?是用的药不好吗?我们这儿有宫里送来的安神香,要不你拿些去用?”

周太妃放了手里的茶,轻蹙眉心:“把过脉也没瞧出什么?”

“有脉案吗,我瞧瞧。”

王太嫔诶哟了一声,笑道:“她人就在这儿,还要什么脉案啊,你直接给她把一把不就成了。”

又指着周太妃朝郦兰心说:“你可别小瞧她,她母家是太医院正,论起医术,比寺里的僧医只强不弱的。”

郦兰心就等着这句话,眼望着周太妃:“那……太妃,就麻烦您了。只不过,是不是该先回屋里,取纸笔来,免得待会儿要开医方?”

周太妃一愣。

一旁的胡太妃也眯起了眼。

郦兰心问完后不再说话,只是眼里的哀求愈浓,抿紧了唇。

“咳。”胡太妃清咳一声,捧着书躺回去,“月良,这儿人多,不好把脉,你也别来来回回拿纸笔了,直接带她进屋里去吧。”

周太妃也扬起轻笑:“行。”

站起身:“你跟我进来吧。”

郦兰心忙不迭点头,起身跟了上去。

……

未时中,今日朝会方毕。

圣驾自前朝回往兴庆宫,宫侍鱼贯速入长生殿,为天子褪解端冕。

姜四海站在殿外候着,待主子换下冕服后入殿奉膳。

然一阵急步传入耳中,且越来越清晰,姜四海眼皮一跳,立刻转头看去。

持御赐令牌一路畅通飞奔而来的暗卫统领眨眼就到了殿前。

姜四海立时惊迎上去。

其实以他的身份,是不能拦手持御赐金牌的暗卫的,这群人直属天子,就是深受器重的何诚,也只是在陛下允许的情况下,能够命令一小部分人,这还是因为何诚执掌禁军,暗卫和禁卫之间不能完全割开。

但此刻殿内实在不是能进人的时候。

“等等!”姜四海气声,“陛下正在更衣!”

暗卫统领面上的焦冲罕见地表露无疑,咬着牙:“快通禀陛下,宫外有十万火急的事!”

姜四海一瞬间就明了了,大惊:“是,玉镜寺——”

暗卫统领无心和他解释,直接就扬声求见:“陛下!奴才求见陛下!”

姜四海拦也来不及了,便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心里正为着方才那短短几句话海沸河翻。

未几,殿内疾跑出来个小黄门:“大人,陛下召您。”

暗卫统领不敢耽搁,抬步就进了长生殿,入内的时候,正对上宫侍们捧着呈盘快步出来。

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已换下冕服,着了常袍,执盏饮茶。

见到他满额的汗疾步进来,跪地便磕头,宗懔眉间骤然深拧,狭眸眯起。

暗卫统领喉结滚动几回,跪禀:“陛下,玉镜寺那边……好像出事了。”

宗懔瞳中一缩,手中一僵,下一瞬,茶盏猛地磕在案上。

脆闷声让地上跪着的人脊背更凉,但不敢隐瞒:“陛下恕罪!玉镜寺那边看着的人方才疾马回城入宫,说是,郦夫人,郦夫人……”

宗懔眉宇间阴戾越来越重,沉怒:“夫人怎么了?”

“夫人她,夫人许是……”仿佛极难开口。

“说!!”

“夫人,夫人或许,有喜了!不过,奴才们不敢确定,只能先回来禀报。”说完,头垂得更低。

音落良久,头顶未再有半分声音。

额上的汗流了又淌,才闻主上依旧沉威,却难掩其中颤抖的声音:“大胆。”

“你等敢胡言乱语,是不要脑袋了?”

暗卫统领抬首焦色:“启禀陛下,奴才们不敢胡言!”

而后将这日的事细细报来:“今日临近午时,夫人忽然在院里犯了呕症,因为吐得厉害,我们的人在院外听得真切,且夫人最近一月来,吃食上用的少了许多,全然不似往常。虽然如今时日尚短,但民间也不乏有妇人有孕之初就身子不适,所以奴才们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夫人在院中呕过之后,就出了院子,一个人进了玉镜寺山道旁的亭子,捂着肚子,跨出了亭栏,在崖边站着,像是要,像是要……”说到此处,焦头烂额不说,感觉脖子都凉了些。

“砰!!”茶盏在一旁莲砖地上碎炸开来。

“一群废物!”宗懔猛地站起身,目眦欲裂,“朕让你们看着她,你们都是死的,就看着她去跳崖?!”

“她人呢?!她现在在哪?!”从案后疾步走出,额鬓脖颌青筋俱涨。

“陛下息怒!”暗卫统领连忙告罪,赶紧弥补,“夫人未曾有事,否则奴才们自然以死谢罪,何敢再见陛下?”

“夫人在那崖边站了一会儿,就下来了,然后去了玉镜寺后山的省过院里,据省过院的人手说,亲看着夫人和一位太妃进了屋子。”

“那位太妃姓周,负责打扫太妃们屋舍的宫女对省过院里的太妃生平喜好都有记录,那位周太妃的屋中,尽是医书典籍,夫人身子不适,按理应当去僧医处诊脉,但夫人却没去僧医那里,反而到了省过院,所以……”

未尽之意,不需再言。

宗懔喉结滚动着,眼眸来回促动,胸膛随着呼吸急速起伏。

他从那寺里回来,已经二十三日了。

他记得她来癸水的日子,问过太医,说女子每月来月信的日子大多是同一天,就算晚,也不会晚太多。

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她应该已经来癸水了,但她若是来了月信,再犯呕吐之症,一定会去寺里的僧医处诊病。

可她却没有。

而且——

赤目直盯着地上跪着的奴才:“省过院里,是不是有伤胎害身的东西?”

“比如,朱砂。”他瞋目切齿,明知故问。

“是,是。”暗卫统领冷汗直流,“省过院里有太妃,喜好作画,但那周太妃屋中是没有此类害物的。”

“陛下且宽心,我们的人已经在看着了,若是夫人真的……想不开,就算暴露,奴才们也会阻止夫人。”

“阻止她?阻止她……”宗懔抬掌,捂在面上,再移下时,目中已然泛起赤红,焦痛戾鸷。

嘴里重复着这三个字,然而脑里却不受控地回忆起一幕又一幕,那几颗被发现后,摊放在他掌心的朱砂,她宁愿服毒也不愿怀上孩子的悲怆神情言语,再止不住变幻成她站在山崖边,捂着肚子,哭泣着,就要带着他们的孩子,准备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