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在何长宜努力的解释下, 严家人看起来像是相信了她只是在卖废钢。

虽然她进口到国内的废钢是有那么一点点特殊,咳咳……

何长宜在国内待了十天,这十天中, 她见到了严父严母两边的亲人, 从小姑到大舅,光是团圆宴就吃了不下五回,见面礼更是多到行李箱都装不下。

严正川请了长假, 带着她在大院里认了一圈人, 特别是那群发小,他带着点得意劲儿对人家说:

“看看, 这可是我妹妹, 见过这么飒的姑娘吗?”

何长宜侧目,原来他说要领她去见见人就是这么个见法啊。

发小热情地和何长宜握手, 转过头就对严正川笑骂道:

“这给你嘚瑟的, 打小就爱炫耀自个儿妹妹,长大了这习惯也没改过来,你长得跟让门板挤了似的, 咱妹妹再漂亮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严正川说:“什么咱妹妹, 别套近乎,这可是我亲妹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了,我听说你弄了个钢厂, 正好我妹妹从峨罗斯倒废钢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 卖给你得了。”

发小气得跳脚:“你刚刚不还让我别套近乎,现在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有你这种人嘛?!”

他转头又咧着嘴笑着对何长宜说:“妹妹, 我骂他呢,跟你没关系,你名片给我一张,我回头就让秘书联系你,和自家人做买卖,没别的,就两个字,放心!”

严正川不满道:“还秘书呢,怎么,我妹妹还劳动不了你的大驾了?”

发小无奈地指了指严正川。

“我联系,我亲自联系,这下总行了吧?”

严正川又提醒了一句:“价格可不能给的太低啊。”

发小已经完全没话说了。

“成,成,成,都听你的,算是我给咱妹妹的见面礼。”

严正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拉着何长宜走了。

何长宜问他:“就这么走了合适吗?我名片还没给他呢。”

严正川说:“给什么名片,让他和你秘书联系去,实在不行就和我联系,我跟你说,你别看这家伙长得人五人六的,他可不是什么好鸟,你给我离他远点儿。”

何长宜:……

她还是头一回被人当成无知少女,不是,她看起来有这么好骗吗?

“严……二哥。”

何长宜卡了一下壳才有点别扭地将称呼扭转成二哥,而不是连名带姓的严正川。

严正川倒是很自然地应了一声,看样子还想让她多喊两声听听。

何长宜问他:“跨国列车抢劫案的劫匪都怎么样了?”

严正川没多想,直接答道:“手上有人命的都枪毙了,剩下的都判了十年以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何长宜没回答,又问:“要是马三和花姐都还活着,是不也得被判死刑啊?”

严正川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过好像没有明白到点上。

“肯定是死刑,这种罪大恶极的犯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你别多想,杀了就杀了,谁听了也得说一句杀得好。你也别担心,卷宗上没你的名字。”

他带着点儿不情愿地说:“那个黑头发的老毛子把事儿都扛了,那边的负责人也上道,总之,你放心吧。”

何长宜却说:“人是我杀的。”

严正川:?

两人大眼瞪小眼,他终于慢了一拍反应过来。

于是严正川:……

行吧,自家妹妹都能手刃劫匪了,他还担心她被人欺骗感情,纯属瞎操心,倒不如替那些没长眼的混小子想一想,敢招惹她就要做好被枪口顶在脑门上的准备。。

“正月。”

严正川格外严肃地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好随便杀人的。”

不过他又补了一句:“你真要想杀谁就跟我说一声,咱们一起商量。”

何长宜:???

商量什么?商量怎么做一个天衣无缝的密室杀人案吗?

她语重心长地说:“严正川,现在是法治社会。”

严正川:“嗯……嗯?”

他怎么感觉反过来被妹妹教育了啊?

作为部队主官,严正山只请了五天假。

这几天里,他跑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买回来许多小吃和点心,有豌豆黄、糖耳朵、驴打滚、糖葫芦,也有虾酥糖、哈斗面包、江米条、动物饼干,都是本地孩子的童年记忆。

其中一些时令点心不是吃的时候,也不知他是怎么和人家厨子软磨硬泡买来的。

大夏天的,严正川还从库房翻出了炉子。

他搬了个小板凳守在炉子前,炉子上烤馒头,炉膛里烤红薯和土豆,弄得满头大汗,捅炉子时还被吹起来的灰抹得一脸黑。

何长宜都劝他别费事儿,太辛苦了,她不挑食,吃什么都行,严正山却说: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当时正长牙,见着什么都想吃,但咱妈不让你随便吃东西,怕吃坏了肚子。我下学回家吃饭,你就趴在我膝盖上,眼巴巴地瞅着我,流着口水地问‘大哥,好不好吃呀?’我就逗你说好吃,特别好吃。你叹口气,说‘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严正山顿了顿,说:“现在你长大了。”

何长宜有些动容,轻轻地喊了声:“大哥。”

——唉,原主真是太倒霉了,她本来应该有很好的家人。

严正山摇摇头:“不说这些了,你回来就好,以后咱们家都好好的。”

他将烤好的红薯用炉钩从炭灰中扒拉出来,烫得来回倒手,扒完皮,干干净净地用筷子插着递到何长宜手上。

“吃吧。”

他终于能弥补二十多年前的遗憾。

严父工作忙,在家的时间最少,可无论多晚他都要回一趟家,哪怕家里人都已经睡着了。

何长宜在严家的这段时间睡得格外安稳,常常是一觉睡到天亮,和在峨罗斯时相比,睡眠质量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用担心会有小偷强盗破门而入,也不用被外面的枪声或醉汉的喊声惊醒,每晚都是好梦。

而在她睡醒时,床头常常摆放着一些小礼物。

有时是一把熟透了、散发着果香的金杏,有时是一把有些蔫了的野花,有时则是用子弹壳做的大娃娃——咳,虽然有点过于硬核。

铁娃娃大概是已经做了许久,经常有人摩挲,黄铜子弹壳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何长宜将铁娃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过了几天,她的床头又放上了一个新礼物,是用子弹壳做的坦克模型。

子弹壳坦克显然是新做的,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火药味。

何长宜忍不住想笑。

想一想,严父这样一个不怒自威的将军趴在办公桌上,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将子弹壳用胶水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