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3/3页)

安德烈看过去,只见一个漂亮的钟国男人不知从哪儿弄过来一盆热水,毫不避讳地单膝跪在何长宜身前,用打湿的毛巾细细擦掉她手上的血渍。

“想吃点或喝点什么吗?或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当着安德烈的面,钟国男人旁若无人地用中文与何长宜沟通,但即使语言不通,他脸上的关切仍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

何长宜看了一眼安德烈,用峨语回答:“先处理烂摊子吧。”

她扬声问安德烈:“我的保镖们呢?”

安德烈平静地说:“他们暂时被控制起来了,等警方确认他们不存在嫌疑后就会释放的。”

何长宜却说:“没必要,他们救了我的命。我可以担保,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

于是,安德烈从善如流地说:“好,我会告诉他们放人的。”

何长宜洗干净了手,站了起来,而谢迅却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雪白蓬松的干毛巾,细细地将她手上的水都擦干净。

安德烈又看了看这个过分漂亮的钟国男人。

他见过这个人的,在医院,以及墓园。

非常令人厌恶。

“我想,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告诉你。”

安德烈收回视线,对何长宜说:“但这需要保密,谈话最好只在我们两人之间。”

何长宜欣然点头,要走时,迟疑片刻,看向了谢迅。

谢迅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笑容。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加重了语气,用峨语说道:“但我站在你这一边,我相信你。”

安德烈再次看了一眼谢迅,这次看的时间长了些,像是要将这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深深铭记在心。

何长宜已经率先朝外走去,见安德烈没有跟上来,她疑惑地回头喊了一声:

“安德烈?”

安德烈转过了身,快步走到她身旁,突然抬手将挂在何长宜肩上的大衣提了提,像是无意般,最后手扶在她的肩上。

从背后看,仿佛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谢迅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他见过这个金毛蓝眼珠的老毛子,见了不少次,可每次他都变得更让人讨厌。

公寓被彻底打烂,没有谈话的地方,何长宜便坐进了停在楼下的伏尔加汽车。

车里开着暖气,温暖极了,何长宜冻了很久的身体迟缓地回过温来,原本麻木的皮肤却开始感到针扎般的刺痛。

安德烈从扶手箱里抽出一瓶伏特加和杯子,倒了半杯酒递给了何长宜。

“喝吧,这会让你好过一些。”

何长宜接过杯子,干脆地一饮而尽。

火焰般的酒水自上而下地蔓延全身,像是一把野火,她脸上立竿见影地泛起了红晕。

放下酒杯,何长宜率先开口:

“是弗拉基米尔市的这帮人干的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安德烈颔首,认可了她的说法,“是他们。”

他沉着脸说:“莫斯克派来的调查组将在明天抵达弗拉基米尔市,无论调查过程如何,调查结果都是确定的。但显然,他们并不甘心接受命运。”

何长宜耸了耸肩,“谁乐意沦为阶下囚呢?就算现在不需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也不会乐意入住古拉格大酒店啊。”

安德烈沉默了一下,才说:“对不起。”

何长宜说:“这不关你的事。”

安德烈却固执地说:“不,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更加谨慎。”

何长宜却提起另一个话题。

“我知道你在自学中文,但你知道吗,钟国有一句古话——与其千日防贼,不如千日做贼。”

安德烈不解地看向她,而何长宜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所以我个人一直认为,与其小心翼翼地防贼,倒不如主动出击,谁说只能有他们做贼呢?”

安德烈迟疑道:“这听起来似乎不太像是钟国的古话……”

何长宜说:“嗨,那一定是你还没学明白,还得再学一学。”

安德烈对此保持了可贵的沉默与质疑。

何长宜突然又提起另一个话题。

“安德烈,你一直在帮我,但我不能就这样把你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安德烈轻声地说:“这是我自愿的。”

“不,这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何长宜问他:“你还记得上次的芭蕾舞剧吉赛尔吗?”

安德烈点了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脑海快速过了一遍吉赛尔的剧情,暂时想不到这与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联。

何长宜率先揭盅。

“我说过的,我要送你一成的干股。”

安德烈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像是忍不住要笑,又忍不住想生气。

“你说过的,就算是结婚对象,你也不会给他比这更多的股份。你还说,你一定会签好婚前协议。”

他挑眉看向何长宜,蓝色的眼睛波光粼粼,这几乎看上去不像他。

这一刻,空气中因阴谋和杀戮造成的肃杀和紧绷感一扫而空。

何长宜讪讪地说:“你记性还挺好的啊……”

安德烈只是盯着她看,金色的眉毛沉沉压在眼睛上,应该是气势凌人的,可偏偏看上去像一只生闷气的小金毛。

何长宜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眉毛。

“但我是认真的。”

她说:“请让我送给你三成的干股。然后——”

安德烈看着她,像是已经知道答案,却还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成为我的政治盟友,让我们从此捆在一条船上吧。”

何长宜真诚地问:“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安德烈:……

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说:“不,我觉得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好。”

——所以,他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