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D4444(18)
狂风一瞬间灌进来,吹得杨知澄浑身一个激灵。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蒋思成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知澄一回头,就看到他狰狞的脸:“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杜阳。你们两个和其他上列车的活人压根就不一样!”
“碰到这么可怕的事情,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他们说从来没人从后车活着走出来,后车都是鬼,一整个车厢一整个车厢的鬼……还有,饼干那么重要,正常人怎么可能把饼干就这么轻易地交出去!你们肯定事先知道什么,搞不好连身份和名字都是假冒的!”
“这铃铛,这铃铛。你们和那东西,和这个列车,是不是一伙的!”
他眼珠里泛着血色,表情癫狂:“这一切都是你们造的孽……你们良心不会痛吗,你们应该对我们负责!”
“很抱歉。”杨知澄面不改色。
他十分冷静地回答,“如果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可能在列车里待这么久,早就把你们都带出去了。我哥的确有铃铛,但只是铃铛而已,为什么你要揪着这一点不放?”
“谁信你的鬼话!”蒋思成声音拔高八度,“巧合巧合,什么都是巧合,一句巧合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揭过吗?!”
“这能说明什么?”杨知澄冷冷地看着他,“我也不想莫名其妙跑到这样的地方,碰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现在的重点,不是一起努力离开这里吗?”
“好了!”
邹建国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出现时,杨知澄突兀地怔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自从到了4车来,邹建国的话突然变得少了很多。
此时他的表情并没有和蒋思成一样的同仇敌忾,也没有和杨青红一样皱眉思考,甚至……连惊愕都未曾流露出来。
“如果他们兄弟两个真的是幕后黑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把饼干给你。”他平静地说,“在列车上你遭遇了那么多次危险,他们不是一样一直都在帮助你?”
“不要做过河拆桥的事情,蒋思成。”
蒋思成脸上的狰狞之色并未褪去。他扭头望向杨青红,想找到一点支持,可杨青红收起脸上些微的诧异,抱起双臂。
“我觉得建国哥说的对。”她说,“他们要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何必和我们浪费时间?”
“现在距离停站不久了,你也不想继续耽搁下去。”邹建国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蒋思成愣了愣,最终只能不甘地闭了嘴。
这件事告一段落,几人暂时回归了平衡。
离开3车后,那一声声含混的咆哮声如同被掐断的录音带一样停止了。
每一个车厢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看不见的隔膜,将不同车厢里的鬼一个个地隔开。杨知澄回头望了眼,只见那只断手仍然平躺在5车过道上。
但向更远的方向望去……
杨知澄蓦地一怔。
不知从哪个车厢开始,灯熄灭了。
诡异的漆黑盘踞在视线的末尾,幽幽暗暗,就像在视网膜上抠出了一个小洞。
杨知澄感到一阵剧烈的不安。
在生死边缘走了这么多遭,这种不安已经成为了一种极其明确的直觉。
绝对不能陷入那片黑暗里。
杨知澄将目光收回近前,对面3车的尸体层叠围拢,堆积在靠近2车的位置。
几只腐烂的手,还直直地竖起,伸向他们的方向。
列车内诡异的平衡,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杨知澄不寒而栗。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2车车门大开,呼呼的狂风在车厢间徘徊。杨知澄深吸一口气,做了几秒心理建设,便抓着行李架的扶手,够着身子向车门望去。
车门边缘好像并未经过暴力开启,看起来是正常打开的。借着车内的灯光,杨知澄看到车门边缘,似乎黏着些斑驳的痕迹。
深红色的。
像血。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先前的猜测。
2车空无一人,车门大开,而3车的玻璃窗外则糊满了血手印。
它们的主人,显然来自2车。
但斑驳的红痕距离太远,他看不太清。不过在车门处看起来,车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快。他便抓住车门旁的把手,大着胆子探出身去!
狂风大作,刮得杨知澄站立不稳。
他在模糊的黑暗中眯起眼,终于是看清了车门上的痕迹。
是一双双血手印。
那片血手印一路延伸至车外,将整个车壁都糊成了一片凝滞的血色。黑暗中列车车厢如同一条长蛇,隐没入浓稠的黑夜之中。
杨知澄的头发被风刮得乱七八糟,遮住他的视线。他眯起眼,脑子里掠过一丝不合时宜的念头。
这列车该是这样的么?
这是2车……按理来说,他应该能看到车头啊?
远处掠过一点惨白的冷光。什么东西蓦地飞了过来,杨知澄的大脑仿佛被重重地打了一拳,双手一软,在猝不及防间,被刮起的风一卷,整个人便向外飞去!
他没来得及意识到不妙,衣领就被猛地一拽,重新跌回车里。
一回头,又是宋观南冷漠的脸。
杨知澄剧烈地喘了两口气,惊魂未定。
还好有宋观南……
“你看到什么了?”杨青红见杨知澄平安回车内,忙问道。
“我……”杨知澄把胸口里那口气喘匀了。
他想着方才看到的画面,有些犹疑。
“我看不到车头。”
“什么意思,什么叫看不见车头?”蒋思成一愣。
“字面意思。”杨知澄皱着眉,也有些想不通,“列车停站时,我从9车下来,能看到站台边缘的车头。我们在2车,按理来说从车门外,绝对比9车看得更清楚,但……”
“但刚才,我只能看到很长的车厢。”
“车头没了?”杨青红愕然,“怎么会突然没了?你是上一站才下车的,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突然没有了?”
“或许不是突然没有的。”
邹建国忽然开口。
他看着几人,语气沉冷:“在这之前,从未有人到达过2车,也从来没有人,在列车行驶时向外面看过!”
“你是说……”杨知澄心头一跳,“你是说,就和列车内灯灭和灯亮一样,列车行驶时的状态,就是和停车时的状态不同。”
“或许我们在行驶时看到的,是一个维持着秩序的表世界,只有停车,或者灯灭时,才能看到列车真实的模样?”
“你说的对。”邹建国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他扭过头,望向不远处的1车。此时此刻,就算在如此近的位置,1车仍然笼罩在一层诡异的迷雾中,什么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