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页)

“嗯,”祝宇笑着,“他对朋友好。”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出门的时候,唐教授还不小心崴了一下,没让祝宇搀扶,自己笑着叹气:“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祝宇没接话,客客气气地把人送上车,开车的是赵叙白的父亲,从车窗里冲他挥手,老两口看着都是很体面的人,这是拿出去,会让人羡慕的家庭。

一直到车辆消失在视线里,祝宇的笑意才消散。

他拿出手机,翻开和赵叙白的聊天页面。

赵叙白:清净了【墨镜/】【墨镜/】

祝宇:摘了

赵叙白:QAQ

其实赵叙白不是为了卖惨,他啥情况祝宇都知道,没那个必要,这么大人了哪儿还矫情,送走父母后,他扫完客厅里的碎玻璃片,拿纸巾包好放塑料袋里,正用马克笔在上面写字呢,传来敲门声。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

祝宇:开门

如果不是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赵叙白真的控制不住把人抱怀里的冲动,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门拉开:“你怎么来了?”

“你都冲我撒娇了,”祝宇熟练地换鞋,“我能不来吗?”

赵叙白顿了下:“我没……”

祝宇站起来,展开双臂:“行了,过来摸摸。”

狭窄的玄关处,头顶的灯洒下蜂蜜水似的光,把赵叙白晃得有点晕,感觉暖意正顺着脊背往上爬,今天泡的温泉似乎泛着红酒的微醺,此刻便成了迟来的醉意,以至于忘记呼吸。

祝宇还在催:“来呀,你摸一下,猜在哪个兜。”

他笑吟吟地看着赵叙白,身上是厚厚的羽绒服,衬得整个人都很暖,胳膊打开,眼睛亮晶晶的。

赵叙白这才反应过来,喉结滚动,伸手去摸祝宇的衣兜——

以前做同桌的时候,祝宇偶尔会趴在课桌上,低低地叫他,让他摸自己的兜,看有什么东西。

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跳跳糖,青枣,小学门口才会卖的青蛙玩具,一按一蹦跶那种。

“送你的,”祝宇笑着,“别不开心。”

其实现在回想,赵叙白觉得青春期的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表现,或者说,他向来掩饰得好,平静而温和,可祝宇就是有这个本事看出来,从来不会刻意忽略。

他很认真地在乎赵叙白,不想让他难过。

如今的冬夜里,因为自己的一条信息,对方穿越夜色,出现在眼前,做梦一般。

赵叙白闭了闭眼,伸进祝宇左边的衣兜:“这里?”

祝宇笑着:“嗯。”

“糖,”赵叙白拿出来,看向自己的手心,“谢谢你。”

“很幸运啊,猜对了,不过……”

祝宇动作不变,稍微侧了下身体:“这边也有。”

另一边的兜里,是块巧克力。

“还有,”祝宇上前一步,抱住了赵叙白,很用力地抚了抚他的后背,“别难过。”

赵叙白握着糖和巧克力,把脸埋在祝宇肩膀上,祝宇这件羽绒服很厚实,蓬松,领子还带了一圈的毛领,闻起来热乎乎的。

真奇妙,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了,只要和祝宇待在一起,赵叙白心里就宁静许多,天塌了也不怕。

“刚才怎么了,”祝宇小声问,“要不要跟我说说?”

赵叙白没回声,还埋着脸,他比祝宇高不少,这个动作就得稍微弓一下背,看起来,倒不像是依靠着祝宇,而仿佛是把祝宇揽在怀里。

祝宇立刻又说:“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还是那样,”赵叙白低低地说,“过来闹了一通,走了。”

他俩挨得近,夜晚又安静,连星星都躲在云后面,心跳的声音好明显,赵叙白继续道:“已经结束了,我有这个能力解决,也很早就解决了……只是有点难过,一点点。”

如果说,以前的赵叙白是因为顾虑父母,所以处处忍让,那么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大学时期,他知道了哥哥死亡的真相。

所谓的意外,其实就是跳楼。

他甚至发现,与其说父母是太爱那个孩子,倒不如说是偏执的恨,恨大儿子辜负了所有期待,恨那些倾注的心血化作泡影,他们不愿相信是自己的问题,决绝地用同样的方式,严苛地养育新的孩子,用近乎残酷的偏执,证明自己从未犯错。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们付出了这么多……你会理解我们的。”

可赵叙白只想为自己而活,他的人生,从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赵叙白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冷静,他不执拗,不伤害自己,不跟父母对着干,他只是沉默地坚持着,像一棵生长在荒野里的树,稳稳地扎根,朝着想要的方向,一点点地生长。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控制的。

毕竟祝宇曾经教过他,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绝对不要放弃自己。

“……摔碎了一个杯子,”赵叙白悄悄在那圈毛领上蹭了蹭,“我爸还要砸电视,好像划了下手,才不砸了。”

祝宇有点想笑,感觉不合适,就咳嗽了一声:“那你呢?”

“我在看论文啊,”赵叙白说,“我课题还没做完呢。”

祝宇说:“你父母在客厅砸东西,你就在书房看论文?”

赵叙白“嗯”了声,祝宇衣服的毛领太软和了,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想埋里面使劲闻。

祝宇问:“然后呢?”

赵叙白说:“然后就走了啊。”

当暴力成为虚张声势的手段时,失败就是注定的,他们会发现,无论是经济还是心理,永远都无法再抓住这个儿子。

祝宇笑起来,又拍了拍赵叙白的后背:“那就好,过得好好的……哎你放开点,勒得慌。”

赵叙白没松手。

“怎么,”祝宇问,“还难过呢?”

赵叙白说:“嗯,难过死了。”

“还是让难过活着吧,”祝宇笑着,“你再这么攥着,巧克力就得化了。”

并且这个姿势,祝宇得微微仰着头,贴得太近了,时间又久,就有些不太自在。

赵叙白这才放开祝宇,把脸偏过去了,祝宇故意追着去看,逗人家:“呦,这是有点感性了,来我看看,巧克力化了没。”

他捏了下巧克力,大叫起来:“真的要化了,赶紧放冰箱!”

赵叙白把巧克力拿走,去往厨房那:“我的。”

“嗯,你的你的,”祝宇跟在后面,“没人跟你抢。”

这边的屋子是地暖,温度高,赵叙白在家里穿的是睡衣,放好巧克力后回头:“外套怎么不脱,你不热?”

祝宇听完就扯拉链:“是有点热。”

“我给你拿套睡衣,”赵叙白说,“别走了,再折腾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