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暑(第2/3页)

江暻年接过来打开。

白纸上用黑色的马克笔画着两个火柴人,手里还都拿着一个方形的东西。

江暻年无言地打量了一会儿,“马路火拼?”

岁暖瞪大眼睛:“哪里像火拼了?”

江暻年指了指小人手上的东西:“这不是砍刀吗?”

“……”

江暻年又猜:“告白?”

“……为什么?”

“这个方框里面还有点点,不是字吗?两人中间还有一张,一个人递给另一个人?”

岁暖把纸夺回来:“你瞎了吧,这是打扑克。”

她不想承认刚刚自己队伍你画我猜的惨败是因为她的画技,虽然每个队员在知道正确答案后视线都会在她脸上停留一会儿,再惊异地转向她面前的画作。

这样的作品完全和她的脸不匹配!

江暻年嗤笑一声:“怎么会有两个人打扑克的。”

岁暖非常倔强地回:“两个人可以抽鬼啊!”

她几乎只会这个。

江暻年又含糊不清地笑了声。

岁暖气闷,路过垃圾桶正要把手里的纸扔进去,旁边的江暻年却长臂一伸,动作利落地抢了过来。

他把纸叠好塞进自己口袋:“第一次见你画画,收藏了。”

岁暖瞠目结舌:“有病吧你!”

她想抢回来,她已经可以想象到江暻年很多年后还会抓着她的黑历史嘲笑,江暻年眼疾手快地挡下她的手。

岁暖锲而不舍。

两人一路打闹到出了电梯,岁暖跟着他到他房间门口。

江暻年推她的胳膊示意休战:“我先拿房卡。”

岁暖不:“还我——”

她的手又要不听话地伸到他身上摸索。不久前喝的利口酒在某个瞬间从胃燎到心口,像是要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蒸腾出来。

“你是真的——”江暻年声音顿了下,语气似笑非笑,用一只手就扣住了岁暖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冰凉的门板上,“消停会儿吧。我先开门。”

岁暖徒劳地挣了一下。

然而江暻年劲瘦的小臂依旧是肌肉没怎么发力的状态,几乎是很轻松就用一只手压制住她的动作。

她继续用力挣扎到足以意识到两人天差地别的力量差距之前,不远处传来了门打开的声音。

一个年轻女生穿着高跟鞋走出来,视线投向他们的方向。

岁暖一悚,想象到现在的画面有多么不忍直视,飞快地转过头把脸藏进了江暻年的怀里,脸颊蹭过他的胸膛,非常小声地尖叫:“她要是认出我是谁我就杀了你江暻年——”

“滴”一声过后,是门锁打开的咔嗒声。

江暻年攥着她的手腕用力往前拽了一把,她踉跄地跌进房间,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光线。

一室黑暗中,寂静得只听到耳畔清晰的呼吸声。

视觉以外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白葡萄与朗姆的醇香拂过鼻尖,像夏夜的风,浅淡又薰热。

岁暖这时才确信他喝了酒。

在丝丝缕缕的甜味像网一样将她笼罩之前,房卡插入取电开关,明亮的光倾泄下来,将混杂的气息冲散。

岁暖咽了下发干的舌尖,再次伸手:“还我。”

江暻年侧过脸睨她,几秒后有些无可奈何地拿出那张纸,飞速地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接着把纸在她面前一横一竖撕成四片,丢进门口的垃圾桶里:“替你扔了,满意了没?”

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岁暖怔着没反应过来。

话未说出口,江暻年已经闪身进了旁边的洗手间,门在她眼前有些用力地合上。

“不是吧你喝了多少要这么急……”岁暖泄愤似的拍了一下门,“把照片删掉!”

门内毫无回应。

岁暖无聊地垂头看向垃圾桶里的碎片,下面还有一团皱巴巴灰扑扑的布料。

她打量着上面被划破的痕迹和泥土的印子,然后蹲下身,有些嫌弃地用指尖捏起一个小角提起来。

汪葭说江暻年穿的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肯定就是这个。

他拍下了她的黑历史,她怎么说也要扳回一城。

等江暻年出来她就用最快的速度套在他头上给他拍张照片,还要发朋友圈注明:“江暻年野人限定版”。

岁暖满意地看着手里的衣服,想象着江暻年穿这件衣服时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手腕转了一下,她看到衣服的背面。

上面有一小片隐在污迹里、不太明显的暗红色痕迹。

她认真地盯了一会儿,确认就是她想的那个以后,看向不声不响的洗手间,气纠纠地走过去,用力拍门:“江暻年,你掉进厕所啦?”

“你急回你房间。”疏淡的声音隔着门模糊地传过来。

“我又不是你!”岁暖差点被转移话题,但她很快就找回了兴师问罪的状态,“你去爬山是不是又把自己搞受伤了,上次的伤好了吗你就去!”

里面没有回复,岁暖又要拍门,门却一把从里面拉开。

她差点跌进江暻年怀里。

他双手插着兜,居高临下地睥睨她,额前沾湿的碎发随意向后拨,露出高挺眉骨上未干透的水痕,眉睫潮湿。

岁暖看他还理直气壮地和自己对视,瞪圆眼睛:“上次和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江暻年“嗯”了一声:“你说的哪句?”

岁暖:“……”

她突然意识到对面的人完全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类型。她跟他吵他不仅听不进去,还什么都问不出来。

在心底默念了几遍“心平气和”之后。

“江暻年,你难道是平时学习压力太大了?”她顿了顿,像是在找一个委婉的说法,“然后对自己产生……”

他反而笑了声:“你想说我是不是有病?”

直白到让岁暖噎了一下:“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你有没有考虑去看看……”

他觉得自己早就不正常了。

像是在黑暗里执炬,四周没有一丝光亮,火烧到虎口,滚烫的痛楚一直蔓延却依旧放不开手。

唯一的光和热,痛却能感受到活着。

岁暖又盯着他上半身打量:“所以你这次又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啊?你处理过没?”

门廊的灯光在他们之间打下光与暗的分界。

站在光亮里的人,一无所知。

在暗处滋生的情绪,陌生地纠缠着。他迫切需要什么去压制这些疯长的情绪,插兜的手按着胯骨上新生的伤痕,一点点用力。

痛楚顺着血管蜿蜒,带来刺痛的清醒。

他忽然想起。

初中时男生里流行起抽烟,他跟着朋友初次尝试后没几天的一次周末,他在一家很有名的俱乐部里恰好碰上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