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暑(第2/3页)

“冰川融化的影响不止是全球海平面上升一厘米。管他呢,反正我家不在海边——这么简单。”大胡子环视四周提问,“谁知道它还有什么影响?答得好有奖品。”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生率先发言:“冰川是珍贵的淡水资源,相当于几亿吨的淡水流入大海无法使用了。”

前面的女士说:“会释放封存的古老气体和物质,打破海洋的生态平衡。”

“大量冰冷的淡水汇入海洋,会干扰温盐环流等重要洋流系统。大洋环流模式遭到破坏,会导致全球气候变化,极端天气增多。”岁暖想了想,又说,“还会影响生物多样性,比如北极熊、海豹变得难以觅食。”

大胡子的眼神又看向她旁边坐着的江暻年。

他大概将他们误会成了一对志同道合的小情侣,眼神好像在说“你女朋友说得这么好,你不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吧”。

江暻年默了两秒,说:“冰川能反射太阳光,而陆地和海洋会吸收热量,所以冰川融化会导致全球变暖加剧。”

大胡子将视线投向别人后,岁暖侧头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江么叽,我发现你思考问题的方式真的很理科生……”

光的折射和热量,真的很物理。

她顿了下,像是沉思般撑着下巴:“好像不太准确,地理在大学阶段算理科。”

大胡子问完一圈后,进入总结阶段:“冰岛约10%的面积被冰川覆盖,而最厚的地方就在我们附近的瓦特纳伊库尔,大概有一千米厚。想象一下三个帝国大厦有多高吧。而凡尔纳在《地心游记》中描述的地心入口——斯奈菲尔冰川则可能会在接下来的25年内消失。这将会是冰岛的一个重大损失,毕竟斯奈菲尔冰川之于冰岛犹如富士山之于日本。”

“冰岛曾为奥基库尔冰川,第一座被官方宣布消失的冰川举行‘国葬’。我们用这座冰川的纪念碑提醒自己,在未来200年间,我国的所有冰川皆有可能会面临同样命运。瑞士为阿尔卑斯山的皮措尔冰川举行告别仪式,委内瑞拉的赤道雪山奇观已经消失……人类现在像被温水煮的青蛙,我们该做些什么了。”

下船的时候,岁暖还沉浸在思绪里,被沙石绊了一下。

江暻年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扶稳。

“我曾经去实地看过奥基库尔冰川的纪念碑,上面写着‘Alettertothefuture’。”岁暖望着前方,小石子绊不住她前行的步伐,也无法熄灭她眼里的光亮,“它还有一个比较浪漫的名字,叫做‘冰川的悼词’。”

她讲述起他未曾参与的时刻。

“那封信的最后一句是这样说的。”

“‘我们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也知道现在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但只有你们知道我们是否真的做了这些。’”

海风猎猎,卷走片刻后她身后的轻语。

——“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

下午的行程是瓦特纳冰川国家公园的冰川徒步。

到了冰川下,领队分发给每个人冰斧,冰爪,头盔还有安全索。冰爪佩戴在登山靴外,有助于在冰面上防滑。

体重轻的人需要一步一跺脚,让冰爪每次都抓牢地面。

爬过几个较为平缓的破后,他们走进类似于峡谷的冰坑中。四周是陡峭的冰墙,领队找了个地方打好冰孔,布置好攀爬绳。讲解攀爬的技巧和注意事项后,接下来就是挨个攀爬体验。

岁暖平衡很弱,爬的时候摇摇晃晃,靠两只纤细的手臂死死地抓着绳子,一点一点把自己拉上去。

爬到一半时她偏了下头,余光里,江暻年就站在崖壁下方。

她落下去一定能接住她的位置。

岁暖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便听领队的建议开始向下返回。从近九十度的峭壁返回时会更艰难,因此必须得保存足够的体力。

她一步一步踩得用力,缓慢而稳定地落到地面。

身后响起同行队员鼓励的掌声与喝彩。

前面大概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登上了最高点。一来是大家前面爬山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二来是多多少少有些恐高。

岁暖后面轮到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是努力想要冲顶,爬的速度很稳健。

还没轮到江暻年,岁暖缓了两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伸到江暻年面前:“给你。”

因为手心出汗,她刚摘下了手套,摊开的白皙掌心上放着一只形状不规则的吊坠,上面刻着繁复的黑色花纹。

江暻年扫了一眼,抬眼瞭她。

“大胡子领队给的答题奖励。他说这个面具是维京人的护身符,刻着的符文象征逢凶化吉。”岁暖解释,“我又不像你那么爱作,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还是给你用吧。”

江暻年垂眸看着她的掌心,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尝试极限运动时指导他的教练跟他说的话。

“尝试极限运动前,最忌讳的就是琢磨这个有没有生命危险,自己会不会受伤。我们是为了挑战自我,不是为了提心吊胆。如果你有所顾忌,那你就不适合极限运动。”

他摘下一只手套,抬起手,却不是接过岁暖手里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带着转瞬而逝的暖意握住她的手腕,有些狎昵地贴着皮肤向上滑,像灵巧的蛇蹿进袖口。江暻年的声音像冰块滑过:“冻红了。你里面穿这么薄?”

岁暖一时分不清是他的手指凉还是她的皮肤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手腕却被紧紧地攥着,动不了分毫。

她确实偷了个懒,坐船时不想穿得太臃肿便只穿了羊毛衫加一件羽绒夹克,等爬冰川时才套了一件冲锋衣。

江暻年看岁暖飞快眨眼睛却不吭声,也没再多话,偏头看了一眼前面登顶后正下落的男人。

他刚抬手拉拉链,岁暖就反应了过来,匪夷所思地抬手制止:“你打算冻死自己?这是护身符又不是免死符……”

江暻年的手顿了顿,莫名像是被逗笑:“太厚不方便等下攀冰。”

要是岁暖知道他过几天打算尝试挑战募款挑战赛最高难度的挑战,死亡概率大概比冻死大几倍,又会是什么表情。

但他也没打算提前告诉岁暖。

毕竟“我要去……等我回来……”的句式等于立Flag,最好还是别说出口。

江暻年脱下冲锋衣的外胆递给岁暖。

他身上还留着更厚实的内胆,岁暖也没再推却,而是晃了晃另一个手里的吊坠。

冰崖下,男人已经平稳落在地面。

江暻年提步向前走时回头睨她一眼,身后高耸威严的冰山是他的陪衬,漆黑的眸与冷白的脸对比分明,风吹乱的碎发意气风发:“穿上放我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