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立冬(第2/3页)

岁暖闭着眼睛,动作软绵绵却很抗拒,滚烫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忽然冒出两个字:“爷爷……” ?

你爷爷都驾鹤西去多少年了。

江暻年蹙着眉,担心岁暖是不是脑子都烧糊涂了。

“我好饿。我要吃烤红薯。”岁暖嘟嘟囔囔,“以前我每次发烧爷爷都给我买的,要铁桶烤的那种。”

虽然江暻年没见过岁暖她爷爷,但印象里他老人家曾是一代商界巨鳄,真的会给自己孙女买铁桶烤红薯吗?

岁暖已经开始念经一样重复:“烤红薯烤红薯烤红薯……”

行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做饭不合这位娇气公主的口味。

江暻年说:“你把药喝了,我给你去买烤红薯。”

连哄带骗,岁暖终于就着他手喝完那粒退烧药。他用换下来的毛巾擦了擦她下巴上的水,她的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脸颊烧得通红。

心里不是滋味,他看了岁暖一会儿,伸手替她提了提被角,听见她又小声咕哝:“我的烤红薯呢?”

“……我现在去买。”他说。

-

江暻年在玄关拿上冲锋衣,边下楼边穿。

京市十一月的晚上在零度左右徘徊,刮着西北风,街道上很萧瑟,行人寥寥。

江暻年边走边四处看,花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中关村附近的地铁站,才看到一个买铁桶烤红薯的大爷,另一边有个玻璃柜,放着糖葫芦和糖雪球。

十点半,摊前还有不少刚刚下班的上班族在排队买。

买完以后,江暻年拎着三个塑料袋打车回家。

……

江暻年推开半掩的门,看到岁暖正伸手拿床头柜的保温杯。

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夜灯,暖融融的光落在她脸上,脸似乎没有前面那么红了。

他走过去:“好点了?”

退烧药大概开始发挥效果,岁暖点点头,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塑料袋上:“……我还真说要吃烤红薯了啊,我还以为做梦呢。”

江暻年睨她:“你爷爷真喂发烧的你吃过烤红薯?”

岁暖说:“怎么可能。我前面迷迷糊糊的,好像梦到小时候看过的一篇散文。作者冬天发烧,爷爷喂她吃烤红薯,还喝黄桃罐头。”

江暻年沉默了两秒。

也猜得到,他们家境相似,大概率过去生病都没有过像散文里那样温情款款的时刻。轻一点的情况就请家庭医生,保姆来照顾,严重的话就送去私人医院,在病房里专人伺候。

岁暖拿起枕头边的手机,很骄傲地说:“你前面出去,我烧得晕晕乎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条人生真理,硬是拿起手机写了下来。”

她划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下午跟江暻年发消息的界面。

江暻年站在她床边,偏着头看,聊天框里写着岁暖发烧时悟到的“人生真理”——

「我不要吃床单,我要吃毛球球。」

“……”

如果这是人生真理,那人生真的完蛋了。

岁暖看清楚后,摸了摸脑门的汗,尴尬地笑笑:“……我前面好像真的烧晕了。”

这时她才看到他们的历史消息。

下午回完“随便”以后,她忘了锁屏,误触了一长串表情包。

【Shining】:[你,去给我炒两菜.jpg]

【Shining】:[你,去给我炒两菜.jpg]

……

怪不得江暻年回公馆了。

岁暖咳了咳,把让她感觉无地自容的手机丢到一边,接过江暻年手里的红薯,掰了两半,小口小口地吃。

“我记得我初中校门口有个烤红薯,每天放学排好长的队。城管一过来,那个大叔就推着车跑得特别快。”不过她没有去排队买的机会,而且那时候天天练嗓子,这种高糖的食物也基本被排除在她食谱之外。

现在终于尝到,也说不清是不是小时候曾想象过的味道。

岁暖吃了一点就把袋子递给江暻年:“吃饱了。”

江暻年接过,说:“还给你买了冰糖葫芦,放冰箱了。”

岁暖不作声地看了他两秒。

生病后情绪好像总是容易敏感脆弱,她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睛。

忽然想起那时,她拒绝文玫和江清晏为她办生日会时说,人如果一直渴求被爱,是很可悲的事,她已经不需要了。

此刻她意识到,她不是不再需要被爱。

而是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爱,只有被真正爱过的人,才能有足够的理性去拒绝那些不健康的、不公平的爱。

岁暖伸出手,拉住江暻年的手指:“好冰啊。”

在冬夜买这些一定很难吧。

她扑闪着睫毛:“要不要放我被窝暖一会儿,我被窝很热的。”

江暻年垂着睫毛睨她,眼神好像觉得她脑子还是烧得不清醒。

毫不领情。

岁暖悻悻地收回手:“爱暖不暖。”

“不用,别等会儿烧起来又怪我了。”江暻年漫不经心丢下一句,转身离开了她房间。

过了一会儿,江暻年扔完垃圾后回来,把手里的漱口水递给她,是之前口腔医院开的,有利于伤口恢复。

漱完口,岁暖重新躺下,在被窝翻来覆去两圈,叫住走到门口的江暻年:“江么叽。”

他侧过身看她,门外的一线光亮在轮廓深邃的脸上明暗分界。

岁暖身上穿的是一件纯棉的白色睡裙,前面出了很多汗,半湿不湿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你帮我重新拿件睡衣,衣帽间最左边那个柜子的抽屉里。”她吩咐道,“我想把身上这件换掉。”

江暻年“嗯”了一声。

他拿着睡衣回来,岁暖闭着眼睛,拿着揉成一团的睡裙从被子里伸出手臂,白皙光滑的脖颈和肩膀像打翻的牛奶,在朦胧的光线里覆着一层细腻的绒毛。

江暻年接过来,把新睡裙放在床沿,没再伸手替她掖被角,而是关掉了夜灯:“我出去了。晚安。”

岁暖又从被角下伸手拿睡裙,困倦的语气黏黏糊糊:“晚安,么么叽。”

-

岁暖这一觉没睡多久。

毕竟她下午也睡过了。她伸手拿手机看了一眼表,才凌晨一点半。

岁暖打算去上个洗手间,脚踩在地板上还有点软绵绵的,找不到拖鞋索性就光着脚慢吞吞地扶着墙走了出去。

卧室外也是一片黑暗。

江暻年好像睡了。

她借着月光,摸着黑走过长长的走廊。

瞳孔慢慢适应了昏昧的光线,她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差点吓一跳叫出声。

但岁暖很快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唇,站在走廊的拱门下,不啻于当场被冻结。

少年的身躯清瘦有力,身上浴袍领口歪斜着敞开,整个人靠在沙发里,腰腹肌肉薄韧紧绷,双腿随意地大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