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晋之好(第13/13页)
丕郑最后受不住了,把他叫了进来,看到底这家伙有什么要紧的事。
屠岸夷一进来,才见到丕郑的面,连话也没有说一句,马上就狠狠地跪了下来,求丕老大救他的命,要是不救,他马上就没命了。
丕郑也给搞晕菜了,问他是不是得了“非典”、“猪流感”之类的病出现了生命危险?可老子不会治病啊。
屠岸夷说:“我不是猪流感。我是要给老大他们抓起来杀掉的。以前我是里克老大的死党,跟里克杀了奚齐和卓子。现在老大要追究这个事,把我定为主犯,要杀我啊。只有你老人家才能救我的命啊。”
丕郑说:“老大要杀谁就可以杀谁啊。他就是要杀我,我都没有办法,哪能救你?如果是以前,我倒可以说上几句话。现在我的话只能是屁话。你要想活命,最好去求吕省和郤芮两个大人。现在晋国的事是他们说了算。快去。”
屠岸夷说:“我更不能去求那几个家伙。他们先是干掉了里克,现在正准备清算里克的同党。他们已经把我当成铲除的头号对象。就是他们请老大下令抓我的。我现在要是去找他们,不是送死是什么?现在是他们要搞定我,我也想吃他们的肉。”
丕郑摇摇头,有点儿不相信,说:“不会这么严重吧?”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会小心一点的。
屠岸夷说:“只有比这个更严重的。”
丕郑说:“那你说怎么办?总之我是没能力没办法从老大那里救任何一个人的。”
屠岸夷说:“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能从老大那里救我的。因此,咱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不光救我一个人,也可以挽救大人,挽救晋国人民。”
丕郑一听,这家伙一脸的横肉,跟个屠户没什么两样,居然能说出这么高境界的话来,只是,他现在爱听这些话,说:“你继续发言。”
屠岸夷一看,对付知识分子还真需要本事,接着说:“现在国内的形势大家都明白,就是现任老大很不称职,晋国人民都盼望重耳回来当咱们的国君,带领我们奔小康啊。就连秦国也恨咱的老大不讲信用,都想把他搞定,让重耳回来。所以,咱们要顺应时代潮流,组织起来,把夷吾这个反动统治集团一举粉碎。当然,这个反动集团也不是真正的纸老虎,说打倒就能打倒的。咱还得想个好办法来。我认为,这个办法就是,一边在国内组织一个坚强的反对同盟,一边联合国外的势力,里应外合,才能把他们搞定。所以,请你老人家给重耳写一封信,让我拿着去见重耳,让他去秦国那里借兵来当外援。这个可以吧?”
丕郑一听,这个办法还真的不错。这小子的脸像个野蛮人,好像一点文化也没有,肚子里却有料啊。但他仍然不轻易相信,冷冷一笑:“你不要来这里忽悠我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屁孩,会相信你的话吗?”
屠岸夷一看,要糊弄这个老脑袋还真不容易,潜伏工作真不是个个都可以做的。可到了这个时候,是不能打退堂鼓的。他当场咬破手指,鲜血狂喷出来,然后说:“我对天发誓,我要是过来骗老大人,我会死得很惨。”
那时的人虽然智商也高度发达,是中国历史上阴谋最多的时期,可在某些方面仍然很傻很天真,尤其是对发誓之类的东东,只要你敢于对老天爷说几句狠话,他们就无条件地相信你的话,你的忽悠再怎么不上档次,再怎么小儿科,他们大半也会宁愿相信不愿怀疑。
丕郑看到这哥们儿都发誓了,便彻底屏蔽了那根怀疑神经,全盘相信了这家伙的话,马上把他当成自己阵营里的中坚分子,说:“明天晚上三更天,咱开个重要的碰头会吧。”
他一点不知道,这个碰头会,就是他们的断头会。
碰头会准时在半夜鸡叫时召开,屠岸夷准时报到。这哥们儿这时老实得像个小学生,一脸虚心好学地笑着,说我刚加入,是队伍中的新嫩,斗争经验不丰富,希望各位老前辈多多帮助,然后就坐在屋中一角,不再发言。
这次前来参加这个半夜会议的,除了屠岸夷之外,还有十个人,都是本土派的骨干力量。丕郑先把屠岸夷的情况跟大家说了。这伙人虽然个个都是老人精,但脑袋也已经长期进水,做的是秘密活动,但情报工作却很差,连老大要杀一个人的事也不知道。他们只看到屠岸夷的热情,是个热血青年,算是新鲜的血液。
接着,丕郑把屠岸夷的计划跟大家说了。这些人虽然都还在顽强地睁着眼睛,但思维系统都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一听大会召集人这么一说,都说好主意啊,赶快写一封信,让小屠带过去,这种碰头会不能搞得太久,太久了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信一交到这个潜伏分子的手里,等于是把证据交给了敌人。
他们回家睡了好觉,第二天,准时上朝。在上朝的路上,几个人碰到一起,个个脸上挂着笑容。
他们笑,吕省和郤芮也笑。
双方在大殿上都见对方在笑。
双方都在心里说:看到底谁笑到最后!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是吕省他们笑到了最后。
晋惠公上朝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以丕郑为首的反叛集团成员抓起来。
丕郑还想大声说话。
郤芮的笑越来越冷,拿出昨晚丕郑写给重耳的信,说:“丕郑同志,这是证据,老大从来不冤枉好人。”
于是反叛集团的骨干成员全部人头落地,屠岸夷当场升官。只有丕郑的儿子丕豹逃了出来,狂奔到秦国避难。
秦穆公这是第一次参与其他诸侯国内部的事务,为以后充当国际警察积累经验,可却搞砸了。
他看到丕豹狼狈跑来时,虽然努力安慰着这个死了老爸的避难人员,但他的心里也郁闷得很,他问大家:“这事不能这么就结了吧?咱费了这么大的脑力劳动,就得了这样的结果。老子有点儿不服气。”
蹇叔说:“老大在处理这事时,有点儿冲动过头了,还是冷静一下再说。”
百里奚说:“其实这事根本不用咱再怎么动手动脚。夷吾这小子如果老是这么用恶劣的手段铲除异己、在内部搞阶级斗争,人家能服他吗?我相信,不用多久,晋国就会再出乱子。只有它自己出现了乱子,咱才有机可乘的。否则,由咱投资去制造乱子,成本太大,而且收益也渺茫得很。老大,咱现在还是做好咱国内的工作,然后就等吧。”
秦穆公一听,两个老家伙都说等是最好的办法,那等肯定就是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