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老爷,你赢了(第12/48页)
但是,张须陀就是张须陀,当世勇将,他称第二,谁认第一?这边率军合围的徐世绩和王伯当按说也不是吃白饭的,但是张须陀就着一个勇字,硬生生突围而出。如果张须陀仅仅有这一个勇字,大概他就遭遇一次滑铁卢,没有性命之虞,但是,张须陀让人佩服的地方在于,他不仅“勇”,他还讲“义”。
张须陀一看自己是突围出来,手下兄弟们被围着呢,扔下弟兄们不管,自顾自逃命,这他娘是大老爷们干的事儿吗?这是当世勇将张须陀干的事儿吗?张须陀当然不会放着弟兄们不管,于是杀出来又杀进去,四进四出,身受重创,然而,部众终究还是一败而不可收拾。张须陀见此,仰天长叹:“兵败如此,何面见天子乎?”于是下马作战,终于血染沙场。
张须陀败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败仗,他败在了李密手里,他死在了李密手里,但是,这又如何呢?大丈夫效死沙场,马革裹尸,死得其所!这样的汉子谁能不服?张须陀的部众,因为老大战死,昼夜号哭,数日不止。
张须陀的副手叫做贾务本,在此战中也身受重伤,然而依然坚持着率残军五千余撤至梁郡,不久后伤重不治,死在了梁郡。
张须陀死后,朝廷又派来了另一员大将来接班,光禄大夫裴仁基,于是罗士信、秦叔宝等人都投到了裴仁基帐下。
张须陀是隋末平叛的第一勇将,他的死,无疑是敲响了大隋灭亡的丧钟,自此之后,还有谁为大隋忠心耿耿,肝脑涂地?还有谁能对付日渐壮大的农民起义军?因此,他死后——河南郡县为之丧气。
李密证明了自己,他证明自己不但是个高明的战略家,与之同时,在临阵迎敌的战术方面,他同样有很高的造诣,毕竟,对手的伟大,才能衬托自己的伟大。
经此一战,李密在起义军部众中威望陡升,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翟让也终于给了李密足够的尊重,让他独当一面,建营统军,号为蒲山公营。
然而,从此之后,瓦岗军的政治气候,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瓦岗风云Ⅴ——翟让的“让”
气氛之所以微妙起来,是因为继证明自己是个高明的战略家,又证明了自己是个杰出的战术家之后,李密又证明了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密部分严整,凡号令士卒,虽盛夏,皆如背负霜雪。躬服俭素,所得金宝,悉颁赐麾下,由是人为之用。如此一来,瓦岗军就跟当年的水泊梁山一样,有了两个老大。
李密入瓦岗军,让我想起了《水浒》中宋江入梁山的故事。当然,区别还是有一些的,毕竟李密跟翟让没有交情,这是个赤裸裸的利益联盟;而宋江跟晁盖呢,旧相识,当年晁盖劫生辰纲要被抓,亏得宋江通风报信,才逃过一劫,宋江上山,也是晁盖多次邀请的结果。
但是,相似点更多。李密跟宋江一样,都是知识分子,他们对起义军的前途和发展,都有自己的认识,他们更有远见——李密入伙后,瓦岗军迅速成为隋末各大起义军中的执牛耳者;而宋江入伙,则是让梁山威名远播,豪杰争相来投。
翟让跟晁盖一样,都是所谓“流氓无产者”,都是过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的料,没什么长远打算——瓦岗军在李密到来之前,也就是马马虎虎;而梁山在宋江到来之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山寨。
因此,李密跟翟让的关系,其实跟宋江与晁盖的关系,是非常类似的。
宋江跟晁盖的关系,其实非常微妙。微妙在哪呢?微妙在,宋江虽然是二当家,但是,梁山好汉们,却大多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论江湖上的威望,论人脉的深广,宋江都是遥遥领先于晁盖。
主弱臣强,任何时候都是微妙的。
宋江的威望还在不断上升,尤其是,当他带兵讨平了祝家庄,让梁山的声势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此时,晁盖终于坐不住了,他终于对自己的地位有所忧虑了,然后,因为史文恭抢马事件,他决心亲自带兵攻打曾头市。当然,晁盖终究没能证明自己,在曾头市,他丧生于史文恭的箭下。
晁盖临死前,并没有将老大的位置理所当然的交给宋江,他留下了一个遗命,一个令宋江暗自骂娘的遗命——谁能生擒史文恭,谁当山寨老大。
宋江跟晁盖,一个是后入伙但影响力更大的老二,一个是虽然是开创者但影响力相对较小的老大,他们之间因为一个“义”字,又因为晁盖早死,没有将这种利益冲突完全爆发出来;但是,李密跟翟让就不一样了,他们无所谓“义”字,也没什么交情,蛋糕做大了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藏着掖着的事儿了。
就说李密独自领军,有了自己的人马后,这股暗流就开始涌动了。
先是部下们互相不服,主要是翟让的那帮人欺负李密的那帮人,但是李密采取了冷处理,忍让为先。然后是翟让自己一度准备与李密分道扬镳,他对李密说:“现在钱也有,粮食也有,我很满足了,想要重回瓦岗寨。你要不想回去,随便你,今天我们就道个别吧。”说完之后,翟让就带着自己的人马辎重,返回瓦岗寨。而李密没有跟随,而是继续西行至康城,并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又说降了好几座城池,又大捞了一笔。
不久之后,看到李密干得不错,翟让想了想,又反悔了,于是又回去了。
当然了,李密毕竟羽翼未丰,对于翟让,也更多是采取低头认小的态度,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跟翟让产生冲突。
大业十三年二月,李密就跟翟让提议,说:“而今东都空虚,士卒也没有严格训练,越王杨侑又很年幼,留守的政府官员又政令不一,士民离心。段达和元文都这几个人,都是废柴,胆小又没有谋略。我看啊,都不是将军的对手。如果将军能用我的计策,大隋天下可瞬息而定。”
李密表示东都可以取,而翟让呢,也是无可无不可,知道自己本事不如李密,也就让他看着办了。
李密于是派部将裴叔方去东都侦察军情,结果行事不够周密,被东都留守察觉,于是就加强了东都的守备力量,如此一来,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李密表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兵法有言:‘先则制于己,后则制于人。’现在老百姓都在饿肚子,洛口仓里面存粮很多,距离东都一百多里,将军如果亲自率领大伙,轻装前行,发动突袭,东都那边远水不救近火,先前又没防备,取下洛口仓,简直如拾草芥一般。等到他们知道出事儿了,我们已经搞定了,然后开仓放粮,赈济穷苦百姓,远近谁会不来归附?百万的部队,一朝一夕就能集结,然后我们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就算他们前来夺回,我们也有了准备。然后移檄四方,广纳英才,招纳谋士来出谋划策,吸引勇士来带兵作战,灭亡隋朝社稷,布施将军政令,岂不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