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老爷,你赢了(第7/48页)
黄君汉这个救人的很干脆,但是,翟让这个被救的,倒是很不好意思,害怕连累黄君汉,说:“我有幸蒙大人救命之恩,只是,大人要怎么办呢?”说完了还哭了,可见是被感动了。黄君汉当时就怒了:“本来还以为你是大丈夫,可以拯救黎民苍生,所以不顾性命来救你出牢,怎么反而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你好自为之吧,我就不用你担心了!”看黄君汉这表现,翟让和他,到底谁更好汉,还真是得俩说。
翟让看黄君汉都这么说了,也就闪了,逃入了瓦岗寨,拉起一绺子的人,当了山大王。随后,同郡人单雄信、徐世绩纷纷投效,瓦岗寨也很快就红火了起来。
徐世绩当时还建议翟让,说东郡的都是父老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要抢他们,实在不好意思,不如这样,咱换个地方抢去,去荥阳和梁郡,那地方好——汴水所经,剽行舟、掠商旅,足以自资。翟让一听有道理,盗亦有道,还是到外地抢去吧——然后就照着徐世绩的意见,去了荥阳和梁郡,也就是抢船吧,公家私家的都抢,买卖干得不错,挺挣钱,很快,瓦岗军就发展到了一万多人。
这位徐世绩咱要说一下,他投靠翟让的时候,才十七岁,应当说是英雄出少年。徐世绩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可能名号不大,但是,说到徐茂公,大概从小听评书的,就会一声惊叹了——原来是他呀。徐茂公在民间演义里,是个能掐会算,牛鼻子老道的形象,大致相当于后来明初的刘伯温。当然,历史是历史,演义是演义,不能一概而论,历史上存在的是英雄出少年的徐懋功(徐世绩字懋功),而不是足智多谋的牛鼻子老道徐茂公。
当然,在隋末那么多起义军里头,万余人马的瓦岗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山东的那些个起义军里头,随便拎个出来都是几万人马;要说的话,瓦岗军的地盘比较肥,在江当心吃“馄饨”还是“板刀面”的买卖比较好赚,算是起义军中比较趁钱的。当然,趁钱这事儿,如果从占山为王、据水为寇的角度说是不错,但是要从逐鹿中原、夺取天下的角度说,远远不够。
瓦岗军的问题,也是农民起义普遍存在的问题。农民起义,说实话,很多时候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太远大的志向,拿翟让来说,你说他想过要推翻隋朝,建立新政没?没有,对不对?翟让不过是得了死罪越了狱,成了朝廷通缉犯,不下海活不下去,只能闯荡江湖,好歹保个命混口饭而已。如今瓦岗军的情况,有个万余人,朝廷一时半会拿他们也没辙,又占着风水宝地,抢一次就能吃一阵,日子虽说谈不上太好吧,起码也不坏,以翟让来说,也就满足了。
我们经常说农民起义有局限性,最大的局限性在哪呢?就在这了。大部分农民领袖,眼界不够开阔,志向不够远大,既不敢想也不敢做,容易满足于现状,觉得有块地盘,有帮弟兄,有口饭吃,有碗酒喝,有个老婆,也就可以了。农民起义,很多时候不是“起义”,压根就是当强盗当土匪,没吃没喝,就出去抢,只管自己吃饱喝足,哪管黎民水深火热?这种所谓起义军,一般来讲,成不了气候,也就是个小打小闹,他们缺乏政治头脑。
眼下的瓦岗军,其实就处于这个阶段,所谓盗亦有道,也就是不抢家乡父老,改抢外地人,但归根结底,还离不开一个“抢”字,而且,从大业七年,到大业十二年,五年过去了,也没看出他们有什么长进。
究其原因,当然还是翟让这个老大,本身就这个水平,瓦岗军在这任CEO手下,也就到此为止了,要让瓦岗军摆脱瓶颈,更上一个台阶,从小打小闹,到驰骋天下,很简单,得换个CEO,换个比翟让更强的,更有政治头脑,更有政治远见的。有没有这样的人呢?有!他是谁呢?李密!
瓦岗风云Ⅱ——李雄心
我们的蒲山公李密再度出现了,前番他出现,还是在大业八年杨玄感造反的时候。李密很憋屈,他碰上了杨玄感这样的老大,这个老大,牛逼到把李密的下策当成上策,牛逼到火烧眉毛了还要逞一时意气,这样的老大,即便拥有李密这样的谋士,也不可能取得成功。杨玄感造反失败,他自己死不要紧,连累了李密。
李密有多惨?杨玄感失败后,他就逃了,但是,没逃多远,就被人逮了,然后被押解东都;当时跟李密一块被押解东都的,还有韦福嗣、杨积善和王仲伯等十余人。不消说,去了东都,就只有一个下场了——死。李密当然也知道,当时就跟王仲伯几个商量,说咱得逃啊,不能等死啊。
于是,李密就把身上的金银财宝都送给押解的使者,说反正我也活不了,留着也没用,给哥几个买酒喝吧,就一条,还请哥几个多多关照。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密这几个,都是重犯,政治犯,犯有谋逆大罪的,按说是要被严加看管的,但是,李密这钱一送,押解的使者也觉得这人挺够意思的,反正也快死了,别难为他;于是呢,看管慢慢就松了。李密几个一路待遇也不错,有酒喝有肉吃的,一喝酒就闹,使者也不去管他们,闹就闹吧,反正也是快死的人。终于,到了魏郡石梁的驿馆,趁着使者酒醉,李密几个都穿墙而逃。
在逃的时候,李密找了韦福嗣,说咱一块逃吧,结果韦福嗣怎么说的?他说我没罪,皇上不会拿我怎么着的,也就骂一顿就算了。结果什么下场呢?下场是,我们引用《资治通鉴》的原文:
十二月,甲申,述就野外,缚诸应刑者于格上,以车轮括其颈,使文武九品以上皆持兵斫射,乱发矢如胃毛,支体糜碎,犹在车轮中。积善、福嗣仍加车裂,皆焚而扬之。
我们翻译一下:十二月十五日,宇文述在野外树立木桩,把相关人员杨积善、韦福嗣等人绑在木桩上,用车轮套住头颈,让文武百官九品以上人员都手拿兵器,或用刀砍,或用箭射。乱箭射到他们身上,跟个刺猬一样,四肢身体全部糜烂粉碎,但是头仍套在车轮中。对杨积善和韦福嗣还继续使用车裂之刑,然后将他们的尸体焚毁,而后将骨灰扬弃。
一个字——惨,两个字——很惨,三个字——太惨了。
这里要说一下韦福嗣其人。韦福嗣呢,是韦世康的儿子。韦世康呢,三点,一是名门望族出身,二是宇文泰的女婿,北周正根正苗的驸马爷,三是隋朝名臣,政声清明,不恋权位,但数次辞官都不获准,死于荆州总管任上。所以,韦福嗣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家世非常好,受人尊敬,所以,当他出兵讨伐为杨玄感所败、随之被俘后,杨玄感很信任他,将其倚为腹心,所受恩宠,堪比李密。